褚非讓他必要時用些手段,可他已避世多年,這些年幾乎未與外人接觸,實在不知該用什麼手段。
奚卿塵盯著她看了許久,視線漸漸落在她精致的衣裙上。先前在一起將近一年,他從不在意她穿了什麼、作何打扮,如今看著她身上這條水一樣柔軟的衣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什麼。
十幾歲的小姑娘,怎會不愛美,他卻偏偏忽略了這一點,將她當做和自己一樣無欲無求的人,也不知住在褚非那兒的一段時間裡,她有沒有對褚非生過豔羨。
現在想想,自己對她實在算不上好,身體上沒滿足她也就罷了,其他方麵也給的不夠。
“師祖?”盛意察覺到身邊人心不在焉,不由得喚了一聲。
“嗯,”奚卿塵回神,“五峰都瞧過一遍了?”
“是,大部分弟子都在認真抄寫,隻有個彆人想耍滑頭,我都代您罰過了。”盛意回答。
奚卿塵頷首:“以後你來負責監視他們,若發現誰不守規矩三次以上,不論他在宗門何等重要,都要將其逐出去。”
“是。”盛意答應一聲。
辭彆奚卿塵,盛意回到房間裡,倒在床上就睡了。大約是用了太多次風的緣故,她這一晚睡得格外沉,等到翌日醒來時,都快接近晌午了。
想起奚卿塵昨日的交代,她連忙穿好衣裳就往外跑,結果一拉開房門,眼睛頓時被一陣耀眼的光刺得眯了眯。
等適應之後,她才看到是一堆散著光輝的法衣。
她愣了愣走上前,小心地伸手摸了摸。
入手溫和柔軟,剪裁天1衣無縫,不知比她身上這件強上多少倍,盛意眼底閃過一絲不解,一抬頭就看到奚卿塵站在不遠處。
她摸摸鼻子走上前去:“師祖,那些法衣是您放的?”
“喜歡嗎?”奚卿塵問。
隻三個字,盛意就知道他想乾什麼了,乾笑一聲道:“太貴重了,師祖要趕緊收起來才是。”
本來就夠牽扯不清了,哪還敢收他的東西。
奚卿塵卻仿佛聽不出她的話外音:“若是喜歡,就都留下。”
“師祖……”
“我思來想去,雖然未喝你的拜師茶,可有些事還是得正規些。”奚卿塵一臉嚴肅。
盛意不解:“比如?”
“各峰皆有自己的弟子服,主峰也不該例外,”奚卿塵說著,看向那一堆閃閃發光的衣裙,“所以我準備了三十套法衣給你,算是弟子服。”
盛意:“……”你家弟子服三十套啊?
“一日一件,剛好一個月輪換一次,你若嫌少,我再去尋一些來。”奚卿塵仿佛看出她的想法,認真道。
盛意:“其、其實我覺得吧,主峰就我一個弟子,沒必要……”
“不可敷衍。”奚卿塵一本正經地打斷,好像真是這麼想的。
盛意無言許久,最終隻能接受。
奚卿塵見她終於答應,表情頓時愉悅許多,心想褚非說得果然沒錯,必要時還是需要一些手段。
怕盛意收下隻是敷衍了事,他還認真製定了每日該穿哪一件,甚至連大月小月都考慮好了。盛意拿到他親手寫的弟子服計劃時,一時無言。
她按照日期換上一條綴了許多水晶的火紅裙子,照鏡子時眼底閃過一絲驚豔,隨即憂心忡忡——
自己好像一個撈女,嘴上說著不要,可該占的便宜一樣沒少。
她不是一個道德感多強的人,能為自己謀利益的時候也絕不含糊,可唯獨對奚卿塵……大約是他太好了,清風霽月,純潔無瑕,叫人無端生出各種愧疚。
再堅持一下吧,等這裡的幾個劇情點結束,她就可以跟顧驚時一起離開了,到時候把東西都留給他。
盛意歎了聲氣,繼續去窺視卷前監督眾人。
經過前一天的教訓,現在整個逢源宗都人人自危,再不敢動什麼歪心思了。盛意看著趙金認真抄寫的樣子,心裡隱約猜到了奚卿塵的用意。
也不是全然的懲罰,還想通過抄寫門規,叫他們靜下心來,好好反思這些年來的錯誤,但……她看著趙金黑沉的臉,覺得奚卿塵有些理想化了。
不過無所謂,理想化也比原地解散強。
盛意正盯著畫卷儘忠職守,一盤糕點突然輕飄飄落在她麵前。
“辛苦了,用些東西休息一下吧。”不知何時出現的奚卿塵道。
剛工作一分鐘的盛意:“……”
他就站在那裡安靜地看著她,大有她不吃他就不走的意思,盛意隻好拿起一塊吃掉。
還不夠,他用眼神告訴她。
盛意隻好繼續吃,直到盤子裡還剩最後兩塊,他才把糕點端走。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想真是神了,他怎麼看出她剛剛吃飽的?
盛意以為他最多做到這一步,誰知這才是個開始,先是送衣服送吃食,接著就是送法器送靈寵,當她一覺醒來看到門口拴著的大靈牛時,整個人都快瘋了,好說歹說才讓他同意把牛放回山林。
老牛熱淚盈眶,嗚咽著跑去和老婆孩子彙合,盛意看著這一家三口,第一次覺得奚卿塵也挺畜生的。
“你喜歡小一點的靈寵?”奚卿塵問。
盛意:“……就當我求求您了,彆打擾它們了行嗎?”
主峰多年來鮮少有人踏足,山林的生態環境極好,不論是靈獸還是普通小獸都安穩度日,從未想過它們最大的危險源,竟然是這座山的庇護者。
奚卿塵聞言靜了靜,道:“也好,那等過段時間無憂山開啟,你去裡頭選一隻。”
盛意聞言眼眸微動。
無憂山並非真的大山,而是奚卿塵以十件上古神器構建出的巨大幻境,裡頭居住著許許多多靈獸,逢源宗的每個新弟子,都有機會進去挑選一頭屬於自己的靈獸。
原文中,女主和男主就是在那裡完成了第一次雙修。
她正思緒渙散,眼前突然多出一束明黃。盛意怔怔抬頭:“您這是?”
“花,”奚卿塵將采來的小黃花往前舉了舉,“給你。”
她從前送過自己很多次花,這還是他第一次送她。
盛意無聲與他對視,許久之後沉默著往後退了一步,奚卿塵的心頓時沉了下去,攥著花莖的手也逐漸用力。
“師祖,我知道您對弟子好,但弟子淺薄,配不上您的好。”她低著頭,不肯看他。
奚卿塵沉默許久,默默將花收回去:“不過是一束花,談何好不好的。”
“……我去盯窺視卷了,您自便。”盛意說著,急匆匆離開。
奚卿塵看著她的背影,手中明豔的鮮花逐漸枯萎,最終化作一把齏粉消散在空氣裡。
他撫上心口,暗道不可急躁。
盛意一口氣跑進大殿,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心臟悶痛,於是趕緊坐下休息。
自從奚卿塵把她帶到築基後期,她時常會忘了自己患有心疾的事,可每次跑跳都會出現悶痛,提醒她比一般人更脆弱。
盛意休息半晌,低著頭看向畫卷。
這一日後,奚卿塵又憑空消失了,如果不是每天準時出現的飯菜,盛意真以為他已經離開了。
她又開始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畫卷,一個人跑去山林裡與草木靈獸作伴,隻是這一次會頻繁想起奚卿塵,人也總是心事重重的。
轉眼便是一個多月,她也習慣了沒有奚卿塵的生活,結果一大早剛進大殿,就看到奚卿塵坐在窺視卷前。
察覺到她來,奚卿塵頭也不抬:“過來。”
盛意猶豫一瞬走了過去,剛要行禮就眼尖地看到卷麵上是顧驚時和趙新新,倆人正在溪邊聊天,顧驚時起了壞心,突然朝趙新新潑了水,趙新新驚叫一聲笑著還擊。
盛意:“……”性格真好,要是她的話,隻想把顧驚時的腦袋按進水裡。
畫卷中的顧驚時打了個噴嚏。
奚卿塵平靜地看向她:“這種人,怎值得托付?”
盛意猶豫一瞬:“隻是朋友交往罷了。”
話音未落,趙新新便笑盈盈為顧驚時擦去了額上的水,顧驚時勾起唇角,笑得有幾分壞,看向她的眼神說不清道不明。
嘖,原來他談戀愛是這德行啊。盛意眼底頓時閃過一絲嫌棄。
“這也是朋友所為?”奚卿塵眼神微暗。
盛意:“我覺得是……”
“盛意。”奚卿塵又一次連名帶姓叫她。
盛意皮一緊:“怎、怎麼了?”
“他配不上你。”奚卿塵說。
盛意無言片刻,笑了:“沒那麼嚴重,雖然……花心了點,但其他方麵還是挺好的,男人嘛,三心四意很正常。”
奚卿塵怔怔看著她,像是被重塑了三觀。
被他這麼單純的人盯著,盛意有種教壞小朋友的感覺,輕咳一聲道:“當然了,也有一心一意的男人,可我就喜歡他,我能怎麼辦呢?感情這東西,說白了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奚卿塵木然與她對視,竟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麵對她對顧驚時的深情告白。
畫卷上,趙新新也提起了盛意:“師叔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要閉關,可是得到了什麼機緣?”
“我也不知,她並未向我提起。”顧驚時回答。
趙新新笑了笑:“看來她對你也並非毫無保留啊。”
顧驚時頓時肅色:“師姐,小意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以後這種話,你就不要說了。”
趙新新:“……”
盛意:“……”
畫卷上的氣氛突然尷尬,顧驚時直接找個借口離開了,盛意默默換了個畫麵,這才從絕望的窒息解救出自己。
“你看,我就說他還不錯吧。”盛意乾笑。
奚卿塵靜了靜,道:“我覺得他有點蠢。”
盛意:“……”
短暫的沉默後,奚卿塵開口:“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所以才如此容忍他的蠢與不忠。”
“真沒有。”盛意尷尬道。
奚卿塵定定看了她許久,轉身離開了。
這一日起,他開始按時出現在大殿內,來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盯著顧驚時和趙新新,於是盛意也隻能被迫和他一起看。
這倆人的曖昧一日日升溫,奚卿塵看她的眼神也愈發深沉,仿佛她是自己戀愛腦的閨蜜,怎麼都打不醒的那種。盛意隻能故作不知,心裡卻把顧驚時罵了千百遍。
就這麼艱難地熬了三個月,五峰弟子挨個交上抄寫,盛意也終於恢複了自由。
從主峰離開這日,她又換回了自己的衣裳,看到奚卿塵匆忙行個禮,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奚卿塵看著她倉皇的背影,薄唇輕輕抿起。
盛意一路逃離主峰,重新踏足乾峰的那一刻,終於長舒一口氣,正要往住處走,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
“師叔,真是好久不見,聽說您今日出關,弟子特來迎接。”趙新新溫柔道。
盛意頓了頓,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正要找理由開溜,突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自己身處暗室,整個人都被牢牢捆在一根木頭樁子上,而她的對麵,正是方才去接她的趙新新。
“你這是何意?”她儘可能維持鎮定。
趙新新溫柔一笑:“隻是想問師叔一些事。”
盛意:“?”
短暫的沉默後,她猛然睜大了眼睛。
草草草草草大姐你這段劇情該抓的是顧驚時啊!你抓我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