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卿塵搖了搖頭:“沒有。”
褚非眼神沉了下去:“你要與我割袍斷義?”
盛意愣了愣:“怎麼會……”
奚卿塵沉默片刻:“做什麼?”
盛意知他心意,情緒更加複雜,半晌歎了聲氣:“你可真是個……戀愛腦。”
他真的不在乎自己是凡人還是修士,或者有無希望飛升,他隻想跟盛姑娘在一起。
“你想知道我為何會生他的氣?”褚非斜了她一眼。
“是啊,怎麼會,”褚非語氣涼涼,“明明以他的修為,隻要好吃好喝地養著,三五載是絕對沒問題的,怎麼會隻剩下這麼點呢?也不知是誰……”
“本尊念你年紀小,許多事可以不與你一般見識,但犯一次就罷了,若是再有第二次……”褚非聲音倏然低沉,周身氣勢強得逼人。
時隔將近兩年的時光重回溫泉,盛意恍若隔世,抱起衣裙蹚水下去,確定水溫正合適後,還不忘回頭招呼奚卿塵:“仙士,快來呀。”
盛意沒有否認。
治病這事,當然是越快越好,聽他把日子又拖後兩天,褚非雖然不認同,但想到他的狗脾氣,還是答應了。
“褚非是世上最好的醫修。”奚卿塵回答。
盛意猶豫著上前一步:“我想問你件事。”
“還有今明兩天,你便要剜靈根了,到時候肯定要躺上好一段時間,”盛意為他整理一下被自己弄亂的衣領,“你可有什麼想做的,不如就趁這兩天去做吧。”
奚卿塵想了一下:“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玩。”
奚卿塵見狀,頓時多了一分凝重。
“我們不請自來,打擾多日,如今也該離開了。”奚卿塵神色淡漠地打斷他的話。
他這番話是為了安慰盛意,也是出於真心。過去一千多年的時光裡,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線牽著他去做什麼、去不做什麼,直到遇見盛意,這根線才突然斷開,他也真正屬於自己。
越是靈根強大的修士,剜出靈根時就越痛苦越危險,奚卿塵的靈根雖然隻剩下一小截,但相比一般修士還是非常可觀,即便是褚非也覺得棘手,於是定下時間後便又去做準備了。
“嗯?”
盛意苦惱地歎了聲氣:“好吧。”
其實分離這麼久,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他心裡也是想的,隻是這件事上他習慣被動,幾乎很少主動提出。這段時間她一直沒說,他以為她對自己沒了興致,便更不敢提了。
“你若將我當朋友,就不該如此慢怠我的道侶。”奚卿塵看著他的眼睛,毫不退讓。
奚卿塵將額頭抵在她肩膀上:“有點疼。”
奚卿塵唇角微微揚了揚:“彆擔心,不會有事的。”
然而氣氛已經架到這裡了,他如果立刻服軟,豈不是很沒麵子?褚非眉頭越皺越深,染了點點口脂的唇也抿緊成一條線。
盛意愣了一下,突然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今日將剩下那點靈根摘除吧,否則就該消耗身體了。”褚非下了最後通牒。
“他靈根隻剩拇指大小,如今即便有神農草也無力回天了。”褚非言簡意賅,沒將他的警告放在眼裡。
許久,盛意突然舉手:“就沒有彆的辦法?”
褚非冷嗤一聲:“你們兩夫妻不是最親密無間,你怎麼不去問他?”
“乾嘛?”褚非挑眉。
他立刻開口:“靈根乃是天生,沒了就是沒了。”
“我自有記憶起,便一直在修煉,卻不知自己為何修煉,一步步走到今日,打坐也好修煉也罷,都隻是多年來的習慣,並非自己有什麼野望,”奚卿塵沉悅的聲音緩緩響起,“如今沒了,便沒了吧,我已尋到自己最想要的,其餘細枝末節並不重要。”
“就是心裡除了談情說愛彆的什麼都不要,朋友每次勸都吃力不討好,隻能恨其不爭。”盛意隨口解釋。
“但願如此。”盛意伸手抱抱他。
……剛才知道自己病情的時候也沒見他如此凝重,褚非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又想尖酸刻薄,但沉默片刻後還是扭頭走了。
奚卿塵身體虛弱,每日裡需要更多的睡眠,這才醒了沒一會兒,便又被盛意哄睡了。
奚卿塵蹙眉:“褚非……”
“且不說坐起來隻需腰部用力,根本疼不到手……你呼那兩下有什麼用?你是什麼靈丹妙藥嗎?”褚非受不了了。
“與晨清暮和一起,”奚卿塵靜靜看著她,“我想知道,你們總是跑出去,究竟在玩什麼。”
“究竟是怎麼回事?”盛意忙問。
如今雖然是誤會一場,但聽她親口說出徹底好了就做,他還是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怎麼這麼高興?”盛意有些莫名。
“就後天吧。”奚卿塵定下日子。
盛意樂了,張開雙臂抱了抱他。
如今說也說了罵也罵了,他雖然還有些心氣不順,但總算可以好好說話了:“他離開逢源宗後,我去找過他。”
“何為戀愛腦?”奚卿塵好奇。
奚卿塵想了想,點頭:“我的確是戀愛腦。”
他並非急色,也並非一定要做些什麼,隻是他們從前的相處裡,那件事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貿然缺少了,總覺得不夠圓滿。
“做……”盛意對上他的視線,瞬間改口,“飯。”
褚非竟有幾分感同身受,咬牙罵了一句:“悶罐子!”
奚卿塵不認同地看著褚非。
盛意驀地想起當初幾乎瘦成枯骨的阿生,與奚卿塵相握的手漸漸發緊。
奚卿塵輕笑一聲,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沒要你做那個。”
盛意心口一陣一陣地刺痛,耳膜也仿佛炸開般痛楚。好在這種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她終於能舒一口氣時,褚非也麵色如常了。
盛意笑了笑,與他十指相扣:“所以你想做什麼?”
“嗯,他好得很。”褚非冷著臉。
找到褚非時,他正靠在水榭的柱子上喝酒,雖然姿勢豪邁肆意與漂亮衣裙格格不入,可因為一張臉精致貌美,一切瞧起來總是順理成章。
奚卿塵伸出手,盛意連忙呼了兩下。
鶴兒們很快到來,一聽九墟仙尊要跟它們一起出去玩,頓時受寵若驚,爭先恐後要載奚卿塵,盛意反而成了被冷落的那個。
“盛意。”褚非突然喚她。
盛意聽了他的寥寥數語,手指已經在掌心掐出一道痕跡,許久都沒能開口說話。
“當時靈根還剩一半,但有神農草在,也是可以保住的,”褚非冷眼看她,“他卻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怎麼都不肯治療,我與他說不通,大吵一架便離開了。”
說著話,便跑到庭院裡呼喚兩隻鶴兒。
他對自己的判斷錯誤,他其實也挺急色的。
“哪裡疼?”盛意問。
最後的結果就是,較為穩重的晨清負責載奚卿塵,暮和背著盛意,兩人兩鶴直衝雲霄,扶搖越過千重山,終於到了盛意所說的那個溫泉。
褚非活了這麼多年,縱使氣她負了奚卿塵,嘴上總忍不住刺幾句,可也不至於一直跟一個十幾二十歲的小丫頭一般見識。
“攔我有什麼用,”褚非蹙眉看了奚卿塵一眼,“你還能瞞她一輩子?”
盛意半點不信:“他若是好得很,又怎會故意避開我?”
褚非眼不見心不煩,當即就要離開,盛意連忙攔住他:“已經診治過了?”
他雖然說了無力回天,也對奚卿塵這個戀愛腦徹底絕望,但還是很快帶著特製的丹藥來給他治傷了。
褚非與他認識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對自己說這麼重的話,一時間有些懊悔自己不該三番五次無視他的警告,處處陰陽盛意。
語氣正常,態度誠懇,完全沒有身為矛盾中心的覺悟。
要是前兩天他提要求,她說不定就答應了,可這兩天是萬萬不行的,褚非都說了他要好好休息,不可勞累。
褚非看著她慌慌張張的背影,嘲了一句:“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計較。”
自那之後,今日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奚卿塵將手扣在她的後背上,兩人黏黏糊糊了半天總算鬆開了。
盛意剛要點頭,突然想到什麼,立刻警惕地後退一步:“那件事不行。”
盛意低低地應了一聲,扭頭便往外跑去。
奚卿塵站在岸邊,嗅著空氣裡濃鬱的硫磺氣,隔著重重水霧看著盛意纖細的小腿。水波清淺,波紋環繞在她的腿側,沾濕了她一點裙擺。
卻很好地給褚非遞了台階。
盛意無言半天,樂了:“以前沒帶你,是覺得你可能沒興趣,沒想到你……行行行,那我們就出去玩,先前我們找到一處溫泉,還從未泡過呢。”
“喲,還不算太蠢啊。”褚非繼續嘲諷。
“你再忍忍,等徹底好了我們再做。”盛意苦口婆心地勸。
有了褚非的幫助,奚卿塵的傷勢愈合良好,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便痊愈了,隻是靈根的事還未解決。
“所以你們為何吵架?”盛意趁熱打鐵。
看著他沉靜的眉眼,盛意靜默許久,還是悄悄跑了出去。
“他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確定不用找藥神穀嗎?”盛意在這個世界待了幾年,對這裡也有了原文以外的了解,比如那個原文中並未提及的藥神穀,便是這裡最大的醫修宗門,裡頭的醫修個個都是聖手。
也不知是說自己,還是說奚卿塵。
這段時間因為他一直病著,兩人過得相當清心寡欲,即便後來他外傷痊愈,也沒有越雷池一步。
“什麼都可以?”奚卿塵眼底有碎光浮動。
“……在。”
“回去吧,以後好好過日子。”他叮囑道。
“他那性子,若是打定主意不說,隻怕一輩子都不會說。”盛意無奈。
兩人同時看向他,瞧著有點……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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