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
謔,這個稱呼,很可以啊。
虞珈雪危險地眯起眼睛,暫時放棄了讓玉影憐染發的想法,轉而細細地打量起了謝逾白。
怎麼說呢?能被羲和宗招進來,這位謝師兄當然也是極好看的。
不同於玉影憐的矜貴傲然少年氣,祝星垂的冷酷如霜禦姐範,月笙歌的空靈絕俗鮫人美,謝逾白長了一張標準的黑蓮花反派臉。
看起來會把虐文女主關小黑屋的那種。
而且他甚至還叫她“小師妹”!
眾所周知,在大部分大家耳熟能詳的作品中,小師妹的結局無外乎三種。
淒美死亡。
被收入後宮。
被收入後宮後,淒美死亡。
更彆提,她身上本就還有“虐文女主”屬性。
虞珈雪往日看文時自然對這種劇情喜聞樂見,然而現在虐文女主竟是她自己。
虞珈雪越看越覺得謝逾白此人極其危險,小心翼翼地確認:“謝師兄,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鐘情了?”
一旁尚未恢複過來的玉影憐爆發出了巨大的咳嗽聲,就連祝星垂動作也是一頓,隨後對謝逾白投來了複雜至極的目光。
哪怕是躲在水裡的月笙歌都慢慢睜大了眼睛,悄悄浮出水麵露出了一雙眼睛,其中流露出了無比欽佩的情感。
他先前還聽說,這位謝師弟心性不穩,魂印破裂。
如今看來,這哪裡是心性不穩?分明是心境大成啊!
謝逾白:“……”
謝逾白:“…………”
被眾人投以複雜目光的謝逾白無語凝噎,他靜靜地看著虞珈雪,試圖用眼神告訴她自己的答案,然而僅僅一秒後,謝逾白便受不了地轉開目光。
綠,太亮了!
怪不得玉師兄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小師妹,怪不得祝師姐一直都垂著眼,怪不得月師兄最開始說死不睜開眼睛!
謝逾白被刺激得眼睛生疼,紅著眼道:“不會。”
虞珈雪倒吸一口涼氣,
他、他甚至還紅了眼眶!
虞珈雪沉痛:“師兄,彆嘴硬了,我明白的。”
謝逾白:“?”
你明白什麼了?
“我這麼優秀又這麼美麗,你會喜歡上我,也實在是人之常情。”
虞珈雪語氣深沉,直直地看著謝逾白,忍不住後退一步,和對方隔開了距離。
高危人物!實在是高危人物!
“謝師兄,你必須要記得,像我這樣的優秀的女人,注定不會為一人停留,喜歡我注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要想清楚後果,三思而後行。”
謝逾白:“……?”
你後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無論怎麼看,該退的都是我才對吧!
此時此刻,什麼“魂印破裂”,什麼“滅門之仇”都被謝逾白暫且拋之腦後。
“——我沒有!!!”
然而麵對謝逾白近乎聲嘶力竭的自證,虞珈雪顯得格外冷靜。
她同情地看著謝逾白,歎了口氣:“謝師兄,你說你沒有,但是你看看你現在情緒激動的樣子,實在很難讓人信服……哎,承認吧,謝師兄,你已經墜入愛河了。”
謝逾白眼眶更紅了,無數莫名的存在叫囂著爆發,他幾乎下意識要抬頭低吼出聲,然而這一刻,謝逾白的眼睛被狠狠刺痛了!
綠,實在太特娘的亮了!
這份閃光的綠色,是如此的讓人心醉,如此的讓人流淚。
謝逾白死死咬住牙關,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他努力控製住麵部表情,紅著眼,一字一頓道:“我、沒、有。”
哎,還在嘴硬。
虞珈雪太懂這些“愛你在心口難開”的套路了。
她頗為熟練道:“這不是你說沒有就沒有的。謝師兄,若我沒有猜錯,你馬上就要因為對我愛而不得陷入深深的絕望,在陰暗處慢慢扭曲、癲狂、爬行、低吼、聲嘶力竭——地入魔,然後成為魔道至尊。”
虞珈雪激情澎湃:“但是哪怕你成為了魔尊,我依舊不愛你,所以你依舊是求而不得、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最後你終於心理變態,決定發動三界大戰!從此三界生靈塗炭,但所有人皆不知曉,其實在你瘋狂的背後,是沉重深厚的愛意,甚至此戰的目標都不是為了一統三界,而是——”
“——奪!走!我!”
玉影憐聽得目瞪口呆。
沒得八百年破傷風和八百年羽戈峰,都編不出這劇情。
然而偏偏他溜走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玉影憐甚至不由自主地開口追問:“為什麼要奪走你?”
虞珈雪奇怪地看了玉影憐一眼,深沉地歎了口氣,惆悵道:“當然是因為愛我,愛得無法自拔,哪怕是身死道消、傾儘天下、生靈塗炭,也要得到我!”
“縱使得不到我的愛,也要得到我的人。”
虞珈雪說完後,自己還點了點頭,極為信服:“對,就是這樣!”
玉影憐:“……”
說實話,在最初的時候,玉影憐懷疑過虞珈雪是不是有和大師兄沈雪燭一樣得天獨厚的卜卦本事,能夠分辨凶吉,占儘天機,然而聽到最後,玉影憐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六師妹,還是熟悉的六師妹。
反倒是水中的月笙歌聽得入神。
他早期常年呆在水中,聽鮫人的前輩們講過許多流傳已久的傳說,其中有許多的故事,都與方才六師妹所言十分相似!
什麼“為愛癡狂”,什麼“為愛入魔”,什麼“為愛掏心掏肺掏肝掏十二指腸”——
嘶!
月笙歌越想越後怕,在水中吐出了一串泡泡,悄悄把腦袋完全冒出了水麵。
月笙歌忍著恐懼,結結巴巴地開口:“綠、六師妹,你千萬要小心啊,謝師弟可能想嘎你腰子!”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眼下十分安靜,故而月笙歌這幽幽的聲音,浮現在夜晚,極其清晰。
也,極其恐怖。
玉影憐:“……?”
祝星垂:“……?”
兩人情不自禁地看向水中,眼神傳遞出了同一個意思。
——怎麼,你也瘋了?
包括謝逾白在內,沒有人覺得虞珈雪會相信月笙歌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然而虞珈雪卻倒吸一口涼氣,指著謝逾白,悲痛地問道:“你還想剜我的金丹?!”
謝逾白:“……”
謝逾白麵無表情道:“醒醒,你連築基修為都未到,哪來兒的金丹?”
虞珈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謝師兄,你好了解我。”
謝逾白沉默了一秒,隨後麵容扭曲,神情痛苦:“不,我不了解,我什麼都不知道。”
999:[……]
它偷偷聽完了全程。
唔,不知道怎麼說,但它家小祖宗總能在意外的地方歪打正著。
若是按照原著的世界線發展,謝逾白確實會入魔,而入魔後也會懷念起,自己在最灰暗時期遇到的“一抹唯一的光”,越發執著不願放手,逐漸癲狂失去理智,最後淪為炮灰。
得到了999無意中的真實,虞珈雪愈發憂懼了。
她定定地看著已經陷入混亂中的謝逾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決定做一下最後的確認。
“來,謝師兄,我們從頭理一下,你隻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即可。”
謝逾白:“……好。”
事到如今,他自己都有些混亂,迷茫中覺得這似乎是一個解決問題的不錯方法?
玉影憐同情地看了謝逾白一眼。
他深知虞珈雪宛若脫韁野馬般,創飛人不償命的思維。
儘管沒有開始,這一場問答的結果,早已注定。
祝星垂冷漠:“那你為什麼還不走?”大師兄還在等他們。
玉影憐咧嘴一笑:“你不也沒走?”
往日裡總是話不投機的兩人對視,目光相接時,竟然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層意思。
——嘿嘿,看戲,嘿嘿。
另一邊。
虞珈雪冷靜道:“第一個問題,你我今日初見,我是不是給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謝逾白瞟了眼她的頭頂,飛速底下眼:“是。”
虞珈雪:“第二個問題,你在看我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心跳加速、血跡急流,渾身上下的四肢器官在某一瞬間門,都不屬於自己了?”
謝逾白再次瞟了眼她的頭頂,沉重道:“是。”
虞珈雪語氣比他更沉重:“第三個問題,你是不是覺得,此夜初見,此生都將難以忘懷?”
謝逾白又雙叒抬起眼瞟向她的頭頂,隨後挪開目光,眼神空洞蒼茫:“是。”
今日一見,他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虞珈雪:“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不是不敢看我?”
謝逾白:“……是。”
他當然不敢。
他好怕自己眼睛被閃瞎。
事已至此,無需多說。
虞珈雪憐憫地看向了謝逾白:“承認吧,謝師兄,你已經墜入愛河啦。”
謝逾白茫然地抬起頭,發出了玉影憐同款無助的聲音:“……嘎?”
虞珈雪聲情並茂:“或許你現在還沒意識到,但那是因為你壓抑了許久,在你入魔後,你就會發現你深深的愛上了我,因為我如此閃亮迷人,讓你難以忘懷,最後成為了你生命裡每每午夜夢回都會想起的、唯一的光!”
聽到最後一句,謝逾白渾渾噩噩地抬起頭,再次被刺痛。
他眼底一片猩紅,痛苦道:“不——”
如果生命中唯一的光,注定是道五彩斑斕的綠光,還如此的閃亮,那麼謝逾白寧願自己是個瞎子!
在今日之前,謝逾白總以為人世上所有的慘痛他都已經經曆,甚至在這世上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懷著這樣的心態,謝逾白一度想要破罐子破摔。
魂印破裂又如何?心境修為大跌又如何?
……哪怕他真的入魔,又如何?
反正這世上他已經沒有什麼在乎的了,更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然而此時此刻,謝逾白才終於意識到,上天過去幾十年,還是待他不薄。
起碼在過去,他昏暗無光的人生中,沒有一個頂著一頭半豎起的綠毛,桀桀怪笑的師妹出現,用沉重又充滿信服力的聲音,篤定地告訴他——
“桀桀桀,謝師兄,你已經墜入愛河啦”!
……何為生不如死?
這才是生不如死!
謝逾白呆立在原地,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他悲哀的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駁!
畢竟這一切的一切,聽起來是這麼的有說服力!
除非……
除非六師妹的假定根本不存在?
謝逾白眼前一亮,終於找到了破局的關鍵!
“六師妹放心,我絕、不、會、入、魔、的!”
虞珈雪搖頭:“真的嗎?我不信。”
謝逾白:“……”
謝逾白咬牙切齒地發誓:“後日——不,明日!明日一早我就去找大師兄,我會想儘一切辦法修補魂印!”
“我謝逾白此生,絕不入魔!”
當著師門除大師兄以外的所有同門的麵,謝逾白發下了毒誓。
“如有違背,便叫我謝逾白——”謝逾白頓了頓,一時間門竟不知自己還能用什麼來發誓。
幸好有虞珈雪在,她無比絲滑的接口:“就讓你在陰暗中扭曲癲狂嘶吼爬行百年,外加無限滿分跳水百年,時刻不得停止!”
雖然不知道“跳水為何意,但是……
謝逾白狠聲道:“好!”
嘶——
玉影憐倒吸一口涼氣。
時至如今,他完全相信,謝師弟再也不會頹廢了!
他,謝逾白,已經不是曾經的謝逾白了!
他站起來了!
玉影憐和祝星垂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加快了步伐。
他們要趕緊去見大師兄,告訴對方這個格外重要的消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