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秘境開得十分突然。
縱使先前祝星垂便下山得到消息,說渡魂秘境會很快開放,但她口中的很快,指的也是“五年之內”。
誰知僅僅一年,渡魂秘境便傳來消息,說是附近鳥獸逃竄,似是有所異動,再聯係到周遭突然枯敗的草木和隱隱泛起的鬼氣,稍微有些經驗的修士便知道,這是渡魂秘境要開了。
一時間幾乎所有心中有野望的修士,都往渡魂秘境處趕。
而去的人多了,諸如羲和宗這樣的大宗門,索性拿了飛舟出來,載著想要去的弟子一同前去。
不過還是那個條件。
前往渡魂秘境的弟子,必須築基修為之上,否則去了,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當然,若是有人偏要一腔孤勇向虎山行,那亦可前往。
999總結:[不過除非是有什麼特殊坎坷,否則極少有弟子願意以命相搏。]
虞珈雪想了想,提問道:“比如我遇到你,為了幫你獲得能量,所以不得不走劇情去原著事故高發地點這樣的坎坷事?”
999麻木道:[與您相遇後,到底是誰慘遭坎坷,本係統認為還有待商定。]
虞珈雪做捧心狀,深情道:“我都為你以命相搏了,這難道還稱不上對你深深的愛嗎?”
這倒確實。
對虞珈雪這種把自己的命看得天下第一重要的人而言,讓她以身犯險,確實是有些為難了。
999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小聲道。
[如果沒有他們——如果這件事和你的師兄師姐們無關,宿主,你還會願意來嗎?]
虞珈雪收起嬉笑的神色,思考了幾秒,篤定道:“如果你需要,我就願意。”
清晨的陽光並不算灼熱,宛若星光,星星點點的散落在虞珈雪的臉上。
她平日裡總是嬉笑跳脫,一副沒個正型的模樣,但此刻褪去了這些表象後,那張宛若神女般出塵清冷的麵容上,寫滿了堅定。
“我不管你曾經有幾個宿主,但你是我唯一的係統。”
虞珈雪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語氣更是難得的平穩溫和。
“所以隻要你需要,我就會出現。”
這樣的虞珈雪似乎有些眼熟,很容易讓人幻視另外一位存在。若是有望舒峰的人在此,恐怕會脫口而出一句“大師兄”。
然而999此刻感動得不能自已,它根本沒有來得及去分辨,隻顧著自己抽抽噎噎。
[嗚嗚嗚你也是!嗚嗚嗚嗚嗚嗚你是我帶過最好的宿主!]
它對人類的感官十分複雜。
大多數時候,999所見的都是人類之間的互相傾軋,反複無常,背後捅刀和兄弟鬩牆,縱有溫情脈脈,也不過片刻虛妄,但凡涉及到利益後,變臉快如翻書。
然而虞珈雪卻與他們都不同。
從初見的試探,到懲戒堂中的回頭,再到羲和宗後麵對玉光皓等事時的出手。
她從不忍耐,從不壓抑,如同一個灼熱的火球,要將所有的黑夜鬼氣燃燒成明亮天光。
999越想越感動,一邊抽泣,一邊拍著胸脯保證。
[宿主放心!本係統一定會努力吸收能量,竭儘全力幫助宿主,將所有的劇情發展細節和此位麵的秘密都儘快告訴宿主!]
虞珈雪啪啪鼓掌:“很好!不愧是你999,做我的係統就該有這樣的誌氣!”
鼓勵完後,不等999接話,虞珈雪再次開口。
她拿出當年忽悠人來賣命的架勢,她望向遠方,語氣抑揚頓挫,神情憂憤難平。
“自從先前知道祝師姐和謝師兄兩人會在此間出事後,我就日夜難眠,連打坐都無法集中精神,運轉周天時也時時出差錯,一年閉關,修為也隻能卡在了築基六層,再無突破。”
虞珈雪憂傷道:“我之前不敢和你說,生怕你為了我用掉全部的能量,傷及根本。然而現在越來越接近渡魂秘境,而渡魂秘境本身又是在鬼幽境旁……”
“零啊,我生怕我再這樣神思不屬下去,會在進入渡魂秘境的時候,就被人抓住把柄當眾擊殺……”
虞珈雪絮絮叨叨了一堆,末了,不忘加了一句歎息。
“但我又控製不住自己去揣測,我現在看到每一個人都覺得對方可能是未來加害我師兄師姐的凶手。”
虞珈雪神情悵然:“零啊,你說我會不會真的隕落在此處?”
[——絕對不會的!!!]
999聽了這麼久,心情早已從起初的迷惑轉變為豪情萬丈。
這一次,就由它來拯救自己迷茫的宿主吧!
999痛心道:[宿主遇到這事,就該早點和我說啊!]
虞珈雪遲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999想也不想道:[怎麼會!不就是一點能量嗎?本係統還給得起!]
它大聲道:[按照原著劇情,祝星垂在羲和宗上下並無友人,性格愈發寡言內向,從不愛與人溝通。而在這種前提下,祝星垂遇到了無上劍宗的玉臨安,對方的溫柔體貼逐漸俘獲了她的芳心。]
[隻可惜好景不長,玉臨安天性浪漫多情,把握不住分寸,待任何一位女修都是極近體貼,本以為自己終於覓得良人的祝星垂受了幾次刺激,心性大變……]
接下來,就是那些俗套的劇情。
原先的高冷女修為愛入魔,而到頭來,隻換得玉臨安一句“抱歉祝道友,我隻當你是友人,沒有彆的意思”。
虞珈雪抓緊機會:“那和我有關嗎?”
999:[原著中,祝星垂對玉臨安愛而不得,最後本想在鬼幽境大開時護他,卻被玉臨安誤會她已經入魔失去理智,於是一箭射殺,死在了虞雪麵前。]
聽起來似乎毫無破綻。
但是……
“那望舒峰呢?羲和宗呢?掌門呢?”
虞珈雪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她奇怪極了。
“難道他們什麼反應都沒有?”
不會吧。
按照虞珈雪的理解,縱然曾經的望舒峰似乎同門之情極其淡漠,但是遇上這種關鍵時刻,不說彆人,就算總是與祝星垂抬杠的玉影憐,也不斷然不會冷眼旁觀啊!
999搖搖頭:[玉影憐未恢複,謝逾白魂印破裂,月笙歌心有鬱結無法施展全力,沈雪燭因為試圖插手天命而被封崖底,無法出山。]
[至於其他人……天數使然,無法阻擋。]
好家夥,虞珈雪直接一個好家夥!
不愧是你,虐文世界。
——這是半點邏輯都不講啊!
虞珈雪暗中將999話中的細節記下,不等它有機會思考,立刻追問下一個問題。
“那謝逾白呢?”
這一次999的話倒是不多.
它直白道:[原文男配背景板,在渡魂秘境中找到了一把可修補魂印的劍,隻可惜這把劍也被男主葉璟天看中,所以謝逾白就炮灰了。]
似乎覺得這樣過於簡單,999又薅了自己的羊毛,探索出了更多內容。
[順便一提,虞婉兒作為謝逾白的前未婚妻,她在秘境中亦曾攪弄渾水,不僅算計祝星垂名為“逐花”的本命筆,想要將它據為己有,還以曾有婚約為脅迫,要求謝逾白在遇到危險時保護她。]
虞珈雪:“?”
虞珈雪驚奇道:“你彆告訴我,謝逾白聽了她的話?”
999頓了頓,語氣有些複雜:[謝逾白聽了。因為那時的他已經沒有什麼親友了,虞婉兒是他與過去唯一的聯係。]
葉璟天,虞婉兒。
真是好久沒聽見這兩個名字。
不知道,這兩位經不經得起炸啊?
虞珈雪眯了眯眼。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頓時收起了先前的激情澎湃。
“好的,謝謝你小零,你給出的信息十分有效。這場談話令我們雙方都很愉快,相信我們一定會有下次合作。”
999:[……]
它看著自己斷了一大截的能量條,不禁陷入沉思。
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等一下,自己是不是又被宿主空手套白狼了?
另一邊,虞珈雪向著飛舟的南端走去。
她一邊走,還不忘摸向了腕上的儲物手鏈。
這是沈雪燭根據她的要求,專門為她定製,裡麵還放著一打玉影憐在臨行前特意交給她的符籙。
玉影憐的符籙,除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作用——譬如先前那個隻要她一提到“大師兄”就自動為兩人建起隔音陣的符籙外,基本隻有一種功能。
炸。
虞珈雪不禁陷入沉思。
於飛舟一側孤獨矗立的謝逾白,同樣心中存著事。
他站在船邊,雙手搭在扶杆上,靜靜地眺望遠方。
青山蒙翠,白雲飄搖,縈繞在山腰處,而飛舟自外向山腰行過,穿梭於雲霧之間,一派仙人登臨的氣象,看的人心曠神怡,再多鬱結也會於此刻煙消雲散。
謝逾白本就心事重重,此時特意選擇了無人處呆著,將將放鬆了些,卻忽然聽到有弟子在不遠處嬉笑。
微風吹拂,將聲音飄飄搖搖,吹到了謝逾白耳中。
“哇,息夜道友的劍法可是又精進了?”
“可惜息夜道友當年並未趕上入門試煉,否則定是我嬋娟峰一員猛將。”
“哎,如今萬仞峰主閉關不問世事,風師叔此行未出,看來對上無上劍宗的那些劍修,還需得息夜道友出手啊!”
幾人的對話斷斷續續,聽得不算清晰,但大致意思卻能猜得十分清楚。
劍麼。
謝逾白低下眼,藏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覺地緊攥。
他曾經也擅劍。
謝家劍法,最講究飄逸瀟灑,超然物外。
他家族中人也喜歡以山水為意象,寓意“智者樂山仁者樂水”,更要心懷寬廣,博愛天下眾生。
可惜。
眾生卻不愛他們。
不然有怎會讓他們悉數死於那一場荒誕可笑的烈火之中?
謝逾白怔怔地出神,他沒發現,自己原本浮現在身後的劍上裂痕更深,幾乎到了斷裂的地步。
暗中觀察的息夜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入魔又如何?不被鬼氣侵襲又如何?
隻要徹底斷裂,那謝逾白隻能求到自己麵前來!
息夜麵上的神情愈發擴大。
他在羲和宗忍辱負重一年,為的不就是此刻?
然而就在魂印即將破碎之時,謝逾白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呼喚——
“謝師兄!”
虞珈雪小步跑向他,張口就道:“謝師兄,我需要你一個保證。”
她的神情極為嚴肅認真,弄得謝逾白也不覺變得慎重。
他沒有一口應下,而是謹慎道:“六師妹不妨先說,是什麼保證。”
虞珈雪:“你先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