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立刻露出了無辜的笑容，訕訕地搓了搓手掌。
“這不是……還沒砍下來嘛……”
然後年輕人一直說些什麼“除魔衛道乃我輩天職”、“打隊友算不得數”、“太一咒的四種用法”之類難懂的話語，空氣中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一看就是老孔乙己了。
星野歸一懶得跟他嘮嗑，沒辦法，既然打怪物賺不了錢，自己還不如抓緊時間去工地搬磚。
“三姐！”張歸全看著她瀟灑離開的背影，忽然喊道，“你什麼時候回家族去看一看？二舅說，當年的事情是他錯了，看走眼了！他願意向你道歉！……你說到底也是老張家的人啊！”
紅發咒術師的腳步頓了頓。
“二伯哪裡做錯了什麼呢，錯的是我這個沒有繼承龍虎山術式的笨蛋啊……過幾年吧，過幾年。”她含糊地回答，一如既往。
娃娃臉的黑發大學生失落地看著她隱沒在人群的背影，忽然感覺自己背後多出了一個人。
什麼時候？！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此人的麵貌……啊！是白頭發的帥哥！
“哦、哦呼！”圈圈道長無法抑製地驚呼起來。
眾所周知，中國人無論男女，人均白毛控。
來人共有兩位，一位是咒術師，另一位也是咒術師。
“嗨。”這位不速之客似乎沒有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隻是很哥倆好的勾著張歸全的肩膀，看了看他那張稚氣滿滿的圓臉，“同學是留學生吧？讓我猜猜，你是……正一？昆侖？還是蜀中出身的？”
當今各國都有自己的修行界，如日本的主要據點是東京和京都這一西一東兩個支點，而像中國就是以道教為首的修行聖地正一派三山（龍虎山、茅山、閣皂山）、培養新時代劍修的蜀中攻伐技術學院和專門做學術研究的昆侖修行大學三地為核心支點。東西北三地連成一座穩固無比的三角形勢力圖，鎮守著神州大地的世代安寧。
張歸全正要開口作答，誰知這人就用一根手指虛虛地抵在自己的唇上——不知為何，小道士覺得這白毛帥哥這樣做有點gay裡gay氣的微妙既視感，再加上他真的很喜歡白頭發的人，不禁心中小鹿亂撞了起來——然而白毛強者笑著說：“道力澄澈、形神寄於外物之符、神光內斂圓融——你是正一派龍虎山的人，對吧？你們那兒的人都愛玩符籙。上次我去辦事，結果被一個白胡子老頭兒用‘大天威星清罡籙’追著打了百來公裡……”
被白毛迷得走神的小道士迅速清醒過來，外表假裝平靜，實則一陣心驚肉跳。
臥槽那可是一品符籙啊！
張道陵祖天師留下來的區區幾張一品符之一了！您是乾了啥壞事才會被追著打成這樣啊！
“是、是，您猜對了。請問這位大哥您有何貴乾……”張歸全非常警惕，沒想到自己的底牌之一就這樣被一個陌生人直接看出來了，同時袖子裡的法器悄然滑落掌心。可哪怕這樣依舊無法緩解他的緊張感，因為他以前就遇到過幾次這種哪怕是微笑都像是老虎在打哈欠的強者——那還是隱居在龍虎山深處禁地清修的老祖宗們，渾身都寫著“彆來招惹爺”幾個牛逼的大字。
“哦哦，彆緊張嘛！”白頭發的強者嘿嘿直笑，“事實上，我是一個老師哦。今天是帶學生來外頭出任務的，正好路過這邊就過來看看熱鬨。不信你看……惠，過來打聲招呼！”
站在一旁的打招呼工具人伏黑惠不情不願地走過來，但對於陌生人的態度還是比較客氣的：“你好，我是伏黑惠。”
圈圈小道長打量著眼前兩個疑似同行的日本人，謹慎地說：“大哥們好……”
“哈哈哈你這孩子很有意思誒！黑幫片看多了吧？”五條悟大笑著拍著他的背，下一秒露出了【你很有前途】的讚許表情，“不過嘛……你要是能跟我講講你今天在下麵跟剛才那位咒術師共同經曆了什麼，我就請你吃甜品哦！”
“什麼？你說我三表姐？”圈圈失聲道，“敢問您是……”
“五條悟！”銀白色頭發的最強咒術師得意洋洋地宣布道，試圖從小道長臉上看出任何一絲震驚崇拜之情。
然而他收獲的隻有一個滿臉困惑的娃娃臉。
圈圈道長：“……不好意思，我查一下百度百科先？”
“這種時候，隻要說‘久仰大名’就夠了，小道士！”五條悟老師恨鐵不成鋼地教導道，“還有維基百科的介紹會更全麵一點！我跟你說你有沒有看過英文版的維基？那是我自己寫的……”
***
此時已經走遠的星野歸一自然不知道身後的外國留學生堂弟遇到了什麼人。
她腦子裡隻有堂弟說的那句話。
【二舅說，當年的事情是他錯了，看走眼了！他願意向你道歉！】
關於二伯父的記憶實在不多，如今的紅發咒術師隻依稀想得起當年輕輕撫摸自己頭頂的那隻大手，以及一句平平淡淡的中文。
【“……像你爸爸一樣，做個普通人吧，歸一。”】
二伯父沒有看出她的異世界遊戲流術式，沒有看出她使用過咒力亦或者道力的痕跡。當時所有人都認為她星野歸一隻是個在災難中幸存下來的普通人。
既然是普通人，那就不要卷進不屬於她的那個世界裡。
二伯父是這樣想的，也確實這樣做的。他是個好長輩，照顧了三弟生前的遺願和小姑娘的心情，也將討厭家族的弟弟屍骨留在了東京而非強行帶回龍虎山去，後來還讓家族基金會給她打撫養費與學費直到18歲為止。
所以，星野歸一並不恨自己的二伯父，也不討厭其他的張家長輩……就連當年脾氣剛硬、把父親逐出家譜的老爺子，也隻覺得他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莫名可憐。
她可憐著彆人，到頭來，又有些可憐起自己來。
因為龍虎山那邊其實真正想要的是“咒術師張歸一”回去，而非“普通人星野歸一”回去——意識到這一點後，女孩子自然就沒了回去看看的興趣。
明明有著海外的親族，卻像是孤魂野鬼一樣地行走在這個世界上的自己，還真是像條狗一樣的活著。
“哈。”星野歸一走著走著就突然自顧自地笑起來，“什麼啊，他們想要的都不是完整的我……既然如此，當鹹魚也沒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