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釣魚狂魔(1 / 2)

2018年5月13日, 早晨8點整。

今天下雨了。

山裡頭的空氣一下子變得寒冷,讓人隻想趕快找個地方避避雨、喝點熱的東西。

一身僧侶袈.裟的夏油傑坐在裝修古樸典雅的茶室裡閉目養神,聽著爐火上的黑色鐵爐正在燒著山泉水發出微弱的沸騰聲, 額頭上的縫線依舊鮮明無比。

然後, 他聽見了庭院裡傳來了一個不太和諧的腳步聲——或者說,太和諧了,幾乎與這天地山雨融為一體。

冒雨而來的客人拉開了門。

“貴客出門多風雨呀。”夏油傑睜開生來細長的狐狸眼,微笑著說道, “來這裡一趟應該不容易吧?”

“……不算困難,隻是這風雨, 也不過是說明我是天棄之人罷了。”

那是一個年齡將近不惑之年的男人,黑白參半的頭發用一根黃楊木簪子挽起成發髻紮在頭頂, 有幾根灰白的發絲頹廢地垂下, 麵龐削弱, 青黑的胡渣若隱若現, 身上穿著一件灰撲撲的尋常道袍,腳踩十方鞋, 雙手揣在寬大的道袍袖子裡, 看著就是個不得誌的人。

儘管從雨中山林一路走來, 他身上卻沒有沾染任何一滴水, 鞋襪都依舊保持著十分乾爽的狀態。

“徐煉師, 初次見麵, 真是幸會。”夏油傑依舊笑容滿麵地說, “想喝什麼茶?明前龍井?武夷大紅袍?信陽毛尖?六安瓜片亦或者其他好茶?我特意搜集了貴國的名茶,就為了今天招待貴客所用。”

“煉師之名不敢當。自叛逃之後, 龍虎山已除我法籙, 剝我道籍, 在下早已不是清靜修道之人了。”中年道長低沉地說,“夏油先生還是直呼我名‘樸修’吧。”

“樸修……徐樸修。‘樸’字輩的呀。”夏油傑眯著眼睛念了兩遍這個名字。

他知道這種改名的事情在授籙的道士中已經是慣例了,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哪個輩分的人就改哪個字。比如說一個俗家名字“李阿四”的人,入了道家的修行門檻後就會改名被“李樸四”,彆人稱呼他也就變成了“樸四道長”而非以往的“阿四”。

最後客人還是決定喝龍井。

很快,隨著清香四溢的明前龍井端上桌,夏油傑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加入我們吧。徐道長。”

麵對邀請,徐樸修依舊是麵不改色:“請恕我拒絕。我以為這點在來之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今天我來是與夏油先生你做生意而非加入貴組織。我與內子旅居日本已是萬般無奈之舉,如今我也無意插手他國修行界的變革事宜。”

“唔……雖然明知道可能性不高但還是忍不住嘗試一下。徐道長也應該清楚,21世紀人才最難得嘛。”穿得古板僧袍的夏油傑突然有些苦惱地冒出了一句非常現代的名言。

徐樸修僵硬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微弱的笑意:“是的,在我國,這話也是大夥兒常說的。”

“唉,既然您無意加入我等,那我也不能強人所難,隻好公事公辦地談生意了。”夏油傑用手掌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縫線處,細長的紫色眼眸睜開,“徐道長,就按照先前說好的那樣——三個條件,換您的妻兒平安。”

“其實我當初就說了,三個也未免太多了點。”徐樸修表示拒絕,“假設一個條件的話我就立刻答應。”

“您真是會說笑。就算用一個生命換一個條件,那起碼得兩個條件才能來做這筆交易。事實上,您如果實在不滿意我們的報價也可以找彆的人來治療。”夏油傑攤攤手,一副賣家市場占據優勢的愉快表情,“我們絕無二話。”

中年男人沒有開口,神色卻愈發陰鬱。

要是其他人能治好自己的妻兒,他還用得著跟這群日本的詛咒師談生意嗎?

所以最後他還是不情不願地闔了闔眼,答應就用兩個條件來換自己的戀人與孩子安危。

“……內子是特級咒靈。”徐樸修眉頭微皺的解釋,“先前懷了我的孩子卻在分娩那天被天雷所擾導致失敗,眼看著要形神崩散,我隻能把她們暫時封印保護起來。夏油先生,您確定您的同伴救得了我的妻兒?”

“當然。我的同伴可是處理靈魂和咒靈問題的……專家。”夏油傑伸出了一隻手,真誠地笑著說,“我是咒術師,可以與您立下性命相抵的‘束縛’!一旦我同伴無法救到您的妻兒而我們又使用完那兩個條件後,我‘夏油傑’這條命就交給您處置。”

見到對方竟然敢賭命,徐樸修頓時微微變色。他思考了片刻後說道:“夏油先生,我要你的命做什麼呢,我又不是喊打喊殺的衛道士。隻要你的同伴先給我妻兒治病,我再幫你們那兩個條件。”

“那不行哦。萬一我們給您治好了人,您忍著與我的‘束縛’懲罰不顧而轉身逃回去,我們能怎麼辦?通過官方渠道向貴國修行界發出抗議麼?”夏油傑有些苦惱地說,“我們這些詛咒師到時候怕不是成為兩國修行界的笑柄人物了……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我定‘束縛’,您也可以立‘心魔誓言’,我們雙方接受彼此的契約。在您完成第一個條件後,我讓同伴給您的妻兒治病,如果痊愈,您就必須完成剩下那個條件再離開。”

徐樸修這一次沉默思考的時間更久,久到茶都涼了,方才點了一下頭。

“好。那我們就立心魔誓、定束縛吧。”

終於,談妥條件的二人總算是氣氛更和睦了一些,在確認了彼此的束縛和誓言內容都沒什麼太大問題後,這種像是唯心主義的“生意合同”便成立了。

“第一個條件。”夏油傑認真地說,“我要借用徐道長祖上用過的那枚虎符。”

曾經是龍虎山煉師的男人麵部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一上來就是那麼猛的條件,這令他頗為不快,但也弄不清這樣的機密是如何泄露的。

“這是誰告訴你的?”

“古書裡啊。”夏油傑笑容滿麵,讓人摸不清他話語的真假,“道長祖上的那位方士可是來過日本的大人物,留下不少書卷文字記載的……”

“好吧。可那是老物件了,你要它做什麼?”徐樸修冷冷地說。

夏油傑並不在意對方的語氣驟然變冷,隻是溫和地解釋道:“虎符是古代帝皇派給臣屬的統兵之物,兵伐之氣最重,傳聞也多,我要用它來破一個封印。”

徐樸修追問:“什麼封印要動那枚虎符?”

“在這日本四島上,誰才值得一枚大秦始皇帝親發的虎符來破陣?”夏油傑笑著反問他。

徐樸修一瞬間想通了裡頭的關節要害,頓時瞪大眼睛:“你這是要……對那個家夥下手啊!祂一出世,半個京都怕不都是要爆炸!”

“哦,那不是更好了嗎?”夏油美滋滋地暢想那個未來。

徐樸修:……

徐樸修:“夏油先生今後出門注意看天氣預報。”

這是高情商的說法。低情商的意思是你這人乾得淨是一些天打雷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