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兩隻老虎(1 / 2)

中島敦原本在聽著同齡人咒術師和太宰先生的談話, 萬萬沒想到下一秒話題就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與此同時,他背後有什麼器物被撞翻在地,在倉庫裡發出巨大的回聲。

“呀啊!老虎來了!”

白發少年宛若受驚的貓咪那樣往前一蹦, 渾身緊張得東張西望。

“放鬆點,敦君。”黑發的成年人緩緩說道, 目光似乎看穿了一切, “老虎不可能從那個角落裡跳出來。”

“可是……”中島敦似乎還想說什麼, 但是太宰治打斷了他。

“——因為你自己, 就是那頭老虎。中島敦。”

隨著太宰治的進一步分析情況, 月光照在了白發少年的身上,逐漸意識到過往以來“被追殺”真相的他恐慌而驚懼地睜大了眼睛——下一秒,那人類溫情水潤的紫金色瞳孔化作了大型貓科類生物特有的藍色豎瞳, 殘忍暴虐的意味從豎瞳中透出。

“吼嗚!”

站在月光下的不再是身形瘦弱的孤兒少年,而是一頭四肢著地、凶煞四溢的威猛白虎。

異能的藍光環繞在它的身側,看起來就像是某種刀劍與盾牌在拱衛著自己的主人。

“……是異能體,不是咒靈啊。”

一旁的伏黑惠親眼見證到這一幕後得出這樣的結論,也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有點無力感。

這一大早接到這個據說是實戰的調查任務為此還被五條老師抓著手機敲腦袋……結果這都還沒到24小時就結束了調查,確認傳說中的【月下獸】是異能體並非咒靈,那麼接下來就沒有他的什麼事了。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就好像一個遊戲玩家帶齊了滿級的遊戲裝備、最好的藥水、最厲害的隊友一起去打BOSS, 都做好跟BOSS大戰三天三夜的團戰心理準備,結果三拳兩腳就打完了,這進度之快總讓人有點迷茫和困惑……

不過不管心中如何腹誹, 伏黑惠還是擺出了【影法術】的起手架勢, 召喚出兩條黑白玉犬, 操控著它們協同太宰先生一同應敵。

然而察覺到狗子們的靠近, 太宰治差點當場暴走:“啊啊啊啊啊!是狗啊啊!!!你為什麼不早說你的式神是狗啊可惡的咒術師!!!!”

委屈莫名的伏黑惠:?

原本遊刃有餘躲避巨大白虎猛攻的太宰治腳下一滑, 躲避不及,差點被失去理智的大貓給咬住手——所幸黑色的玉犬撲過去,一口咬住了白虎相對脆弱的腰身,痛得後者轉身一爪撓去,被黑犬及時躲開了。

白犬雖然被人不知好歹地嫌棄了很生氣,但還是朝著太宰治身旁的木箱堆撞過去……伏黑惠可沒有忘記自己的式神小青蛙先前在觸碰到太宰先生時詭異消失的一幕。

“嘩啦!”

木箱倒塌,準確又沉重地砸在了白虎的身上,砸得這頭凶物瞬間凶性大發,咆哮聲宛若雷霆般不絕於耳。

“真是的……我實在是受不了。倉庫裡到處都洋溢著狗的惡心臭味,還是快點結束這場鬨劇吧。”

失去玩鬨興致的太宰治皺著眉頭抱怨不休,仿佛一頭靈巧的橘貓那樣手腳並用地翻身跳過木箱堆,伸手在衝過來的白虎額頭上一點,刹那間發動了自己的異能。

【人間失格】!

巨大的異能光芒在昏暗的倉庫裡爆發而出,那是能夠強製暫時消除一切非自然之力的罕見異能……因此失去理智的白虎重新化作了少年人的模樣,閉著眼睛漂浮在半空中幾秒後才豁然摔倒在太宰治的懷裡。

“我可沒有抱男人的習慣。”

太宰一邊不屑地說,一邊把這處於昏迷狀態的臭小子推開,直接扔在了地上。

震驚於對方種種神奇言行的伏黑惠這回算是看明白了,敢情這位偵探先生是鐵杆的貓黨而非狗黨——他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控製住生氣的玉犬不要去攻擊太宰治這個不識好歹的屑隊友。

但還是……好氣哦!

狗勾多可愛!從來都是【沒有困難的工作,隻有勇敢的狗勾】!為什麼會有人這樣罵它們!

玉犬們察覺到主人憤憤不平的心思後反而放下了攻擊太宰的念頭,搖著尾巴跑過來蹭少年人的小腿試圖安慰他。

毛茸茸的真可愛……

忽然間,低頭摸玉犬們額頭和耳朵絨毛的伏黑惠愣住了。

因為他身為二級咒術師的本能讓他察覺到在倉庫裡似乎有某種危險的氣息正在急速擴張。

恍惚中,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隱約間與某個同樣在暗中跳動的物體相互呼應。

那是誰的心跳?

那不是我的,絕對不是。

是太宰先生或者敦君的心跳嗎?不可能,正常人的心跳絕對不會有這麼大的動靜。

這種讓人整個頭皮都發麻,渾身汗毛都炸起的感覺,就好像濃硫酸的罐子不慎跌落在地,危險的、腐蝕物質的液體在地麵流淌,順著空氣蔓延開——

“危險!”

伏黑惠竭儘全力地克服了那種幾乎攥住心靈的震懾與驚懼,大吼出聲。

然而距離危險源頭更近的太宰治已經毫無形象的就地一滾,這才躲過了那種看不見的攻擊。

原本昏迷的中島敦按道理應該被【人間失格】解除了【月下獸】的異能,變回一個普通人,然而此時他卻依舊雙目緊閉,渾身上下的衣服裡頭有粗大的不明血肉筋脈鼓起、瘋狂地遊走,最後連臉部皮膚底下似乎也多出了某些暴起的青筋和怪異情景。

怪異青黑色的能量紋路從衣領裡攀爬上白發少年的眉眼,勾勒出邪惡的外形,這令沐浴在月色下的他顯得愈發詭譎和可怖。

讓伏黑惠最為震驚的是,那種強大可怖的、前所未見的邪惡咒靈氣息正在中島敦身上源源不斷地誕生出現,還一個勁地提高。

超、超過一級咒靈的範疇了!

難道……難道這是沒有登記在冊的特級咒靈?!

少年在內心無聲地呐喊,既搞不清楚眼前狀況,又擔憂著新認識的白發朋友的性命安危。

此時太宰治已經顧不上嫌棄緊張得幾乎炸成毛團兒的狗子們,跑到了伏黑惠身側站著,難以置信地問:“這是詛咒的氣息沒錯吧?我隻是解除了他的異能啊!我可沒有欺負敦君到這種瞬間墮落成詛咒本身的地步吧!”

“……確實。”伏黑惠承認道。

雖然太宰治這人很垃圾,但他好歹請了中島敦吃了一頓大餐(雖然用的是彆人的錢),而根據伏黑惠與對方大半天的相處和觀察,那位白發少年應該也不是什麼心性狹隘之人,怎麼會一下子墮落得那麼快?

隻是昏迷了,又不是被殺了!這麼強的怨恨到底是如何產生的!

此時“中島敦”忽然詭異地站起來——我是說,正常人從趴在地上站起的時候多半需要四肢並用亦或者有一個循序漸進的起身動作過程,但是“中島敦”此時卻是從腳尖處一點點地往前挺直身子,最終像是被某隻無形的手給撐著額頭硬生生地推起來了那樣。

他的白色短發瘋狂增長,轉眼間就漫過了腰部的位置。同時這個少年無意識地張開了嘴,牙齒隱約間一點點變得如同野獸般鋒利,他的口水不受控製地沿著嘴角滑落,臉部肌肉不正常地劇烈抽搐,眼眶處一片泛白,隱約有黑氣纏繞在裡頭。

“中島敦”好像……已經不是人了。

“太宰先生。”伏黑惠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冷靜,宛若冰塊梗在喉嚨裡,“去報警,去通知其他咒術師讓他們立刻報告給我的老師……這已經不是你們異能者能夠處理的棘手狀況了。”

“什麼?”太宰詫異地看了這個擺出一上一下拳頭奇特姿勢的少年,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卻倏然笑起來,“我拒絕!耍帥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喂!”伏黑惠有點惱怒,“太宰先生,現在很危險!你不要任性!”

“——任性的人分明是你啊,少年。”太宰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彆人可以瞧不起你的命,但你為什麼要瞧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