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一·懷玉完(1 / 2)

人類的文明史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一部工具的使用演變史。

大部分人戰鬥時喜歡用武器, 用工具,這無可厚非,因為星野歸一也喜歡用刀槍劍棒這些玩意兒。

但如果當她不再用某種具體的武器來戰鬥時, 選擇徒手,就意味著……她把自己整個人都變成了“武器”。

對於如今的星野歸一而言,最有殺傷力的武器永遠是她自身。

她與眼前的黑發殺手的戰鬥直接進入了新的白熱化階段,越是近身戰鬥,就越容易施展滿那些險惡無比、直逼對方致命處的殺招。

在拋棄了一切多餘的情緒、化身為當前階段能做到的最強單體作戰模式後, 星野歸一以自己眾多術式中的【萬國神兵】作為基礎起點,其他所有術式都圍繞著這一核心力量進行展開與相關輔助。

當然,她平時之所以不願意輕易使用這種單兵模式,主要是因為……個人咒力的燃燒速度也是正常戰鬥烈度的四倍以上,畢竟隨手打出一發能摧毀山頭的重炮火力難道不需要很多咒力嗎?

如今,星野歸一的皮膚防禦力堪比加載了重型裝甲的大噸位坦克, 高速移動和飛行能力來自世界上某台最頂尖的戰鬥機機型型號,在需要增重的時刻體重能夠一瞬間加持到戰列艦的恐怖重量,火力攻擊的瘋狂威力堪比眾炮齊發的炮火洗地場麵!

轉眼間, 不用一分鐘,這方圓一公裡的所有建築、地板、山林都被打爆,不是化作熊熊燃燒的火海餘波, 就是一片焦炭——這還是星野歸一有意識地控製了攻擊範圍和殺傷力程度。

不用懷疑,這如果放在型月世界觀裡,開啟這種狀態瘋狂戰鬥的星野歸一起碼也能混一個“對城寶具”的評價等級。

伏黑甚爾在這短短時間裡的激烈對抗中也多多少少掛彩了,但他的躲避技巧很是高超精妙, 因此留下的都不是致命傷, 反而依舊咧嘴冷笑著朝她發起攻擊。

星野歸一並不擔心。

她已經看出來了, 這位【天與咒縛】身上沒有絲毫咒力, 所以無法被咒具或者咒術師的偵查術式察覺(因此咒具【月之眼】也逮不到他的身影),攻擊方式是冷兵器的接刃戰,近身戰鬥技術特彆強。但隻要拉開足夠安全的距離用咒力施展攻擊,就能慢慢地、一點點地磨掉對方的血條……

隻是,在如此高負荷的咒力燃燒下,星野歸一左側胸膛裡的心臟開始不舒服地加快了跳動速度。

這是自身咒力即將進入某個消耗臨界點的警告征兆。

——打不了太長時間的持久戰這一點一直是星野的最大缺陷所在。

當然,在敵人麵前,是絕對不能顯現出這一點缺陷的。

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她還有很多話想對那些重要的人說,她想要保護自己的朋友們,所以還不能倒下。

那就速戰速決!一鼓作氣地把對方乾掉!

轟!

漂浮在半空中的女孩子僅僅是俯身向下衝擊而來的飛行速度都出現了音爆的刺耳聲響,徘徊在結界的上空,仿佛戰機的大功率引擎在憤怒地轟鳴。

仰頭望去的伏黑甚爾將注意力集中到最高,全神貫注地盯著那擋住了太陽的身影。此時此刻,他腳邊的地麵全是坑坑窪窪的焦土和深淺不一的深坑——這一帶的地麵比正常的地麵足足凹陷了將近三米的高度!全是剛才星野歸一的咒力攻擊打出來的威力傷害餘波!

“呼……”

他胸膛略微起伏的長出了一口氣,猛地踩碎了地麵,身形驟然從原地消失,竟然是不避不讓地朝著高空衝過去!

他也想跟我速戰速決!

星野的血紅色瞳孔困惑地略微睜大了一些。

憑什麼?

他沒有咒力能加持殺傷性,單靠手中那把普通的咒具短刀,憑什麼破我的防禦!

這個答案在下一秒兩人正麵相撞之際得到了答案,兩人的頭、手掌、指尖、肘部、膝蓋、腿……全部化作了殺人的利器,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發出了互相撞擊攻擊的悶響,雙方一上手就是殺招,沒有試探,沒有迂回!

毋庸置疑,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彼此沒有人會留手,因為但凡自身產生一絲這類留情的念頭,恐怕輸家就會是自己!

然後,在一個擦身而過的間隙間,星野歸一眼角的餘光看見了男人把手伸進了纏繞在他肩膀上那隻醜醜的咒靈嘴巴裡——從開戰以來,星野就防備著這隻功效不明的咒靈,生怕它突然張嘴給自己來個伽馬射線或者能量衝擊之類的。

然而都沒有,它就像是一個充當裝飾品的小廢物,乖巧溫順到讓人不自覺地忽略了它的存在和能力!

等等!

那是什……

冰涼的、尖銳的利刃刺穿了她的心臟,刺穿了那顆不安跳動、滿是為朋友們擔憂的內心。

星野歸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感知到的這一切,因為正常來說,尋常的冷兵器咒具是無法破開她現在堪比疊加了眾多裝甲的防禦力皮膚的!

“特級咒具——【天逆鉾】,能力是讓一切咒術效果無效化。”伏黑甚爾一手按住這突如其來新刀的刀柄,一手抓住她的後腦勺,帶著失去控製往下墜落的星野歸一加速撞向地麵。

他的動作分明是要進一步致人死地,偏偏聲音依舊低沉磁性,就像是父親在對女兒親切溫柔地說話一樣:“啊,你和那個白毛小鬼一樣,都折在這把刀上了。”

聽見這句關於朋友的死亡宣判,星野歸一那雙早已消退回正常顏色的瞳孔不受抑製地顫抖起來。

下一瞬,兩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發出了類似於隕石撞擊地麵的聲音,煙塵四起,地麵爆裂。

在那個巨大突兀的凹陷深坑裡,伏黑甚爾拍著身上的煙塵獨自走了出來。他站在地麵上,扭頭看了底下的那個女孩一眼,突然嗤笑道:“作為咒術師而言,你其實很有天賦,隻是你該拿出全力對付我的……小鬼,你在瞧不起誰啊?”

此時全身骨頭都粉碎得七七八八、再也爬不起來、也沒法使用咒力、即將死去的星野歸一仰麵躺在滿是血腥味和硝煙氣息的深坑中,眼睛死死地盯著伏黑甚爾的背影,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嘴巴裡的血倒流出來,她什麼話都講不出來了。

但是伏黑甚爾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某種含義,頓時有些驚訝,又有些釋然。

“‘束縛’就是你的罪嗎?難怪你不解開它,原來是解不開啊……”

“稍微結合一下先前的猜想,難道是與父母有關的束縛麼?哈啊,領受了雙親恩惠的咒術師,你到底曾經犯下了怎樣的錯才會在今天栽在我這樣毫無咒力的猴子手裡呢……但我並不關心答案。”

“……”

星野歸一沒有答話,隻是視線長久空洞地凝視著天空中的某一處,不再轉動,也不再掙紮。

事實上,她此時的意識已經陷入了死亡前的無儘黑暗,隻是不知為何,這個時候她莫名地想起了上輩子聽過的幾句歌詞。

它們就這樣輕飄飄地、沒有重量地在她最後殘留的意識中回蕩。(注1)

【我隻要一雙流淚的眼睛,看清我一路上所有罪過;我要一聲長長的哀詠,紀念我曾承受的不公;我要一雙等在儘頭的手,擋住我最後一絲懦弱……】

【——因為向前而粉碎的屍骨,這一刻在光中重生。】

…………

薨星宮內,夏油傑已經與天內理子達成了一致的協定。

其實這個女孩子的內心深處並不想就這樣消亡,她隻是從小被灌輸了這種必須要為天元大人犧牲的理念,再加上父母離開了那麼多年,惴惴不安於這個危險的身份,時常覺得寂寞和無助。

“我在想,如果與天元大人同化的話,我是不是就不會再那麼寂寞了呢?那些痛苦是不是都會消失了?”

但在通過這些天與新朋友們的相處,以及對黑井美裡這位監護人的不舍與眷戀,天內理子終於忍不住哭著說自己還是想活下去。

夏油傑對此似乎早有預料。

“小理子,那就往回走吧,不去天元大人那裡了。”他笑著安慰道,“其實早在這次任務出發前我們三個就說好了,如果你拒絕同化儀式,我們就會保護你活下來。至於天元大人那裡……一定還有彆的辦法應對的。”

理子看著他的眼睛和真摯的笑容,終於拉住了夏油傑主動向自己伸出的手。

那個時候的她滿是欣喜和滿足,像是要回去人間一般發自內心地幸福。

他們一起往回走去,直到夏油傑聞到了前方通道的鐵鏽腥氣,那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