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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侯府,梨安苑。
正是早春,乍暖還寒,各屋上擋風的厚氈布都沒卸下。
大丫鬟流月躡手躡腳掀了氈布進屋。
雪濃還沒醒,屋內火盆將熄,暖意快退卻,有淡淡香韻,似藥似蓮,是她身上的。
她睡在熏籠上,流月才看見她縮在被裡香軀發顫,滿頭烏發散亂鋪枕,頰邊潮紅,襯得眼尾那顆胭脂痣異常豔紅,不安的蹙著細眉,呢喃夢話。
流月湊近聽,又聽不出她說的什麼。
雪濃陷在夢魘中,她身上壓著重物,有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的衣服被扯亂,她害怕極了,怎麼也掙不開。
倏然,重物突然被一把扯開,她被人抱了起來,在其懷裡瑟瑟發抖,嗚咽出來,鼻息間被他的溫熱氣息所籠罩,腰上好像有手環緊,幫她整理衣服,耳邊也有那人安撫,叫她小姑娘,讓她彆怕。
流月眼看她醒不過來,叫了幾聲姑娘,才見她恍如從夢中被剝離出來,一睜眼便急促的籲氣,瞳孔都是渙散的,臉上汗如雨下。
流月知她又做噩夢了,忙坐上熏籠,拍了拍她的背,那背生的細薄,如她這個人般,太過美麗羸弱,“姑娘快醒醒,隻是夢而已。”
雪濃慢慢清醒了,人也逐漸鎮定,再回想夢裡的情形,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打從前幾天去了一趟王家,回來以後就常發夢,醒來也記不得。
那天去王家,是因雪濃的未婚夫王昀在國子監安排的大考中奪得頭名,所以王家辦了個慶祝的小宴,請了宣平侯府。
宣平侯夫婦沒去,隻有雪濃和龍鳳胎弟妹去了,不過侯夫人周氏讓自己的陪房孫嬤嬤跟在他們後麵。
再多的雪濃也回想不起來,就連在王家發生了什麼也忘得一乾二淨,有意識是自己被孫嬤嬤推醒,才知自己睡在外間招待賓客的廂房裡,挨了孫嬤嬤一頓數落,衣服上還落了一粒扣子。
回來以後,也讓府裡的大夫看過,大夫說她受過刺激,所以那段記憶給丟了,能不能找回來,隻能聽天由命了。
不過大夫也給開了幾副安神靜心的湯藥,將就喝著看看能不能見好。
流月扶著雪濃起來,看她身上都是香汗,褻衣是濕的,裹著那玲瓏有致的身段,任誰見了都眼熱臉紅。
孫嬤嬤說怕姑娘被外麵的男人欺負了,讓她趁著姑娘沐浴的時候看看身子有沒有痕跡,她紅著臉偷看了,一身皮肉極美,根本沒傷痕,她去回了孫嬤嬤,才消停,但姑娘失憶了,也沒見正院重視。
雪濃緩過勁,流月才叫小丫鬟端水進來,先服侍著雪濃更衣梳洗。
吃早飯的間隙,雪濃交代流月幾件事,宣平侯溫德毓要穿的春衫她做好了,弟弟溫子麟的護膝也做好了,順便的,她還給王昀也做了一副護膝,叫弟弟一並帶去國子監,再有妹妹要的絹人,她也做出來了,讓流月趁著時間送去正院。
王昀和溫子麟都在國子監讀書,王昀是憑自己考中的秀才,作為貢監可以入讀,溫子麟則是能進學後,侯夫人周氏便在國子監捐了個蔭監①,讓其安心讀書,不管家裡。
同在國子監,一來二去就熟了。
其實溫王兩家上一代交好,兩家甚至在口頭上定了娃娃親,可沒成想王家家道中落,王家的大少爺又夭折,當時宣平侯府是不想再認這親事的,可周氏也怕落人話柄,再者又有雪濃這個養女,便默許了王昀和雪濃這沒過明路的姻緣。
雪濃是養女,這是宣平侯府乃至整個順天府都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