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許亦佳(十一)嫁給我。
這電話來得突然, 問得更突然, 許伽嘴角抽動了一秒, 不想說話, 無言以對。
季時序那邊久等不到回應, 聲音又急促了一分, 語氣裡的不耐毫不掩飾:“你就回答是不是, 彆繞彎子,你我都忙。”
許伽:“…”
他等五年終於等來這一刻,再忙能有他忙?
許伽隻覺滿腹的燥熱都被人兜頭潑了桶冰水, 涼了下來:“我婚房都買好,隻等她回國了,你問我認不認真?”
電話那頭的季時序沉默了兩秒, 聲音有些遠:“他說是認真的, 我們可以繼續了嗎?”
顯然,不是對他說的。
這句話過後, 隱隱聽見一道遙遠含糊的女聲, 接著便是一片嘟聲。
許伽眸色微沉, 抿著唇, 盯著重歸寧靜的手機一言不發。
許亦佳睜開眼, 疑問地看著他:“怎麼了?”
“沒事。”許伽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身下的燥熱, 發泄似的輕咬了她的鎖骨一口:“你先睡,我再去洗個澡。”
宋冉冉要求季時序問的問題倒是提醒了他, 眼下這狀況, 還不是拆禮物的時候。
身下的這個人現在還不算他老婆,得去走一遍法律程序,經由司法保護。
五年都等了,還差這一時半會兒嗎?
想到這裡,他傾身又在許亦佳被咬出痕跡的鎖骨處輕啄了一下,不等她有什麼反應,翻身下床,去了浴室。
許亦佳眨眨眼,一臉莫名。
他這個意思,是又不繼續了?
許亦佳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臉頰上的羞紅漸漸褪去,呼吸也慢慢放緩,牙齒暗暗咬著還泛著紅腫水光的下唇,眼神迷茫,帶著一絲被放棄的惶恐。
當初臨出國前夜,她鼓足勇氣去找他,被他拒絕其實在她的意料之中。
許伽一直知道分寸,雖然在校外約會時總喜歡抱著她啃兩口,實際上也都止步於此。她說要把自己送給他的那一晚,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暴.露對她的欲.望,最後也都壓抑得徹底,像是害怕讓她受到驚嚇一樣。
當時她以為是因為她還未成年,所以他寧可一個人衝冷水也不願傷害她。
現在她和他都到國內的法定結婚年齡了,還這樣?
許亦佳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當初她為了父母的安排選擇拋下許伽,這麼多年都不敢與他聯係,就是害怕看見他對自己失望的表情。
不敢從宋冉冉和李桃嘴中聽到他的消息,也是害怕聽到他已經遇上了喜歡的人,害怕自己會嫉妒得發狂,會忍不住拋下一切飛回來,衝到許伽麵前暴露出自己猙獰可怖的嘴臉,被他看見自己的陰暗麵。
嘴上重複無數遍希望許伽不要等她,心裡陰暗的那處卻一直在叫囂,自私地強調他必須等她。
宋冉冉和季時序決定在領證之前舉辦婚禮時,宋冉冉一開始並沒有邀請她當伴娘,而是給了她兩份請柬,一份國內婚禮,一份波士頓婚禮,並沒有要求她一定要回江城當伴娘。
剛收到請柬時,許亦佳的第一反應是逃避。許伽是伴郎的不
二人選,如果她回來江城,勢必要與他見麵。
從MIT生物工程係畢業後,她其實已經可以回國。
實驗室裡與她交好的一位師姐知道一些她的情況,給她介紹了一份國內高校生物學實驗室助理研究員的工作,就在許伽所讀的那片大學城,隻要她回去就能立刻辦理入職。
但她不敢。
如果她回來之後,許伽已經喜歡上彆人,不喜歡她了呢?
她的嫉妒心那樣強烈,哪怕再怎麼拚命壓抑,在親眼見到許伽擁著另外一個女生若無旁人地親密之後,終將要爆發。
她能接受許伽討厭她,因為討厭便代表還有感覺,還有可能喜歡。
但如果許伽忘記她了,對她無感了,拿她當陌生人了呢?
她不能接受許伽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她,這種痛苦她承受
不了。
“那你就能接受不跟他在一起,永遠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思念他的結局嗎?”
她拒絕祁師姐介紹的國內工作時,師姐曾經這樣反問她。
當時的她很平靜地搖了搖頭,回答了不知道。
心臟卻因為這個問題瘋狂跳動起來,血液從四肢回流至大腦,用儘全力不停撞擊語言區,在腦海裡反複叫囂著兩個字——不能。
她想跟他在一起,不想再一個人。
帶著這樣的心情,許亦佳預訂了回江城的航班,就在宋冉冉婚禮的前一天。
“兩天時間,如果他還喜歡我,或者說還願意嘗試喜歡我,那我就留下,把他追回來。”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然後回國,抵達江城機場。
祁師姐說給她安排了接機的朋友,可以直接送她去酒店。
許亦佳沒多想,謝過師姐後便在接機口等著那位朋友。
見到陸璟時站在格格不入的接機人群裡,舉著那塊“歡迎許女士歸國”的牌子,發了一會愣。
許亦佳很早就看過這位著名法學院教授的照片,雖然角度刁鑽,構圖模糊,大部分都還看不清臉。但通過那身與周邊眾人劃開界限的淡漠氣場和獨立於世的氣質,她還是認出了他。
陸璟時在帝都大學城成名已久,電影學院的李桃都曾高價購買過Q大法學院女生的偷拍寫真集,隻為目睹這位容貌據說跟影視圈明星相差無幾甚至還要冷豔三分的教授真身。
順便,本著美人要與密友共賞的原則,給宋冉冉和許亦佳一人發了一份。
許亦佳隻匆匆掃過一眼便印象深刻,隻是一直沒把他和許伽的小舅對上號。
她推著行李箱,站在陸璟時麵前,主動自我介紹:“陸教授好,我是祁妗師姐的師妹。”
陸璟時先是遲疑了一秒,淡漠的神色有一瞬僵硬,問:“就是你?許亦佳?”
許亦佳有些奇怪他的問題,但還是點了點頭:“嗯,祁師姐還在實驗室更新數據。”
陸璟時便沒再說什麼,帶著她去了停車場。
繞了點路,從T2航站樓的到達出口走的。
許亦佳一開始有些莫名,但也沒說話,想著可能是個人習慣。
剛出門口,看見一道無比熟悉的身影,震驚地停下腳步,恍
然如夢般,一時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許伽定定地望著她,瞳色漆黑如墨,讓人看不清情緒。
陸璟時看看許伽,在看看她,平靜地問:“現在你還確定要坐我的車?”
許亦佳分辨不出許伽的喜怒,心跳如擂鼓,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怔怔地不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