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複骨子裡的薄情,沈亭笈早就深有體會,他這是家族遺傳下來的基因,不會因為外界元素改變他的一分一毫,所以當初他為了前程利益,親手將她送給溫越做未婚妻時,沈亭笈的內心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解脫感。
這樣她接受著沈複給予的東西,就不會有罪惡的負罪感。
現在他要拋棄沈家那段未了的恩怨,留她一個人深陷其中,沈亭笈是極為難以接受的,眼睛裡盛滿了淚水,看著昏黃的燈光下的冷漠男人。
最後樓梯下的秘書被叫了上來,聽到沈複的吩咐:“把她送回彆墅,以後彆再來了。”
公寓的房門打開又關上,一絲縫隙泄露進來的昏黃光線也很快消失。
西裝外套被隨手扔在了地板上,男人黑色的身影沿著牆壁坐下,單腿屈膝,臉龐神情清漠的獨自麵對著無邊的黑暗,他沒有開燈,將一打啤酒中拿了瓶出來。
預料中的開酒瓶聲沒有響起,取而代之的是捏碎酒瓶玻璃的聲響。
沈複修長冷白的手指被玻璃碎片劃傷,血淋淋,沿著手腕滴落到地板上。
他沒有因為傷口而停下,將啤酒瓶都一個個捏碎,手指力道很大,仿佛不費力氣。
彆的男人解壓,或許會靠抽煙喝酒,沉迷於溫柔鄉,而沈複的習慣,卻是帶有毀滅性。
他年少時因為哥哥犯下罪名,經常會被同學欺負,放學時幾個人圍攻他一個,那時他挨了打,被扔在街道的垃圾桶旁,滿身的疼痛隻能讓他狼狽的躺在惡臭的垃圾堆裡,爬起來也是一瘸一拐的,帶著傷,坐在垃圾桶旁邊,將滾落了一地的啤酒瓶撿起,又徒手狠狠的捏碎。
時間久了,等有一天他突然反過勁來的時候,開始收拾那些圍攻毆打他的同學,許是天生血脈裡就遺傳下來的東西,讓他即使看起來人畜無害,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暴力陰暗。
沈複將這些啤酒瓶都捏碎,內心也逐漸的恢複平靜,他沉默的起身,將地板的玻璃碎片收拾的乾乾淨淨,又將被啤酒染濕的襯衣長褲扔進垃圾桶,邁步走進了洗手間。
一切都在黑暗中進行,他表現的無波瀾,洗完澡,換了身乾淨白色的衣服平躺在床上,睡之前,拿出手機,給曲筆芯發了條晚安的短信。
不過這條短信,注定石沉大海。
曲筆芯第二天就跟酒店小王子去聽音樂會了,她沒有回沈複任何的消息,夜晚時分,是在外吃了飯才回家的,今天是捧了一束昂貴的鮮豔玫瑰花回來。
酒店小王子對她很中意,門當戶對用不著考慮父母的問題。
幾乎隻要曲筆芯願意點頭,明天她就能風光嫁入比曲家更有錢的豪門,她還沒表態,而曲家上下都很關心著兩人的約會發展情況。
曲彥鳴作為頭號媒人,隔十分鐘就發條短信來提醒:“咱爸對你這次的相親對象很滿意,今天在一場商業聚會上還跟他未來親家暢聊了幾句,回來的時候心情可好了,還跟我喝小酒。”
曲筆芯看了眼身邊風度翩翩的男子,安靜的收起手機。
今天也是送她到彆墅門口前,酒店小王子看著她,突然說了句:“你今天很美麗。”
這種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曲筆芯愣了下,低垂眼眸迅速地掃了下自己打扮。
比起昨晚的領家妹妹模樣,今天她畫了精致的妝容,還穿著一身束腰的深紅色短裙,領口微v,鎖骨上貼著一條細細的金色項鏈,膚色雪白,身段比例極好,裙擺下的雙腿筆直,纖細。
落在男人眼裡,平添了幾分女人味的嫵媚,形象與第一次見到時大不相同。
不過也讓酒店小王子很喜歡,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妝容精致,會打扮的女人。他的視線在曲筆芯身上掃了一圈,有意提起:“我媽媽很喜歡收集拍賣會上的珠寶,她經常說女人身上少了什麼都不能少這些東西,你明天方便去我家吃飯嗎,我媽媽有好幾套珠寶都很適合你。”
“……”曲筆芯真心不缺這些。
她想這個男人可能不了解女人,或者是以前跟女人交往時被忽悠了。
除了參加聚會晚宴,沒有哪個年紀輕輕的女人會整天戴著上百萬珠寶招搖過市的。
而且她身上這條金色項鏈,也價值幾十萬,並沒有很窮酸樣。
酒店小王子透露出一股有錢人的逼格,明裡暗裡見她身上太乾淨,想送幾件珠寶玩意。
話不投機,曲筆芯敷衍笑了笑,又指指彆墅門口:“不早了,我先進去了。”
她捧著玫瑰花轉身往前走,故意忽略了酒店小王子的欲言又止。
彆墅一樓亮著燈光,沒等男人走遠幾步,突然回過頭的時候,他隱約看見二樓昏暗的主臥落地窗前,站著一抹黑色沉靜的身影,等想仔細看的時候,又發現隻是窗簾飄動了一下。
曲筆芯進屋,將這一大束的玫瑰花都放在客廳中央,她見客廳空蕩蕩,正以為沒人的時候,防不勝防地看見沈複邁步從樓梯走下來。
他腳步聲極輕,就跟沒有一樣。
曲筆芯漂亮的眼睛睜大,反應了好幾秒。
不用猜就知道了,他估計是又看見了……
沈複目光在她帶回來的玫瑰花上停留了一秒鐘,很快若無其事的開口道:“今晚夜宵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