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連尾巴毛都僵硬住,它從來沒這麼丟臉過。聽到柳權寧的安慰,它叼了塊牌子佇立在眾人麵前澄清事實:“49斤。”
柳權寧捧場的誇大胖瘦又誇它字好看,步步算計,卸下大胖的防備心,準備擼貓的時候被撓了一爪子。大胖跳到房梁上毫不掩飾它對柳權寧智商的鄙視,從他誇自己瘦的那一刻起,大胖就知道他虛情假意。
易巫長指出:“虛情假意的男人。”
柳權寧一臉認真:“我真覺得大胖不胖,還不到五十斤。頂多算微胖,連點福氣都攢不夠。”
認真的嗎?陳陽不知為何想到馬山峰。在他沉默的時候,度朔抬頭瞥了眼房梁上的大胖:“你不怕壓垮房梁?”
暴擊。
大胖跳下房梁,把自己團成球盤在窗台上,留給眾人蕭索龐大、波浪起伏的背影。
巫蠱娃娃發出細細的笑聲,樂不可支差點笑得摔倒在地上。易巫長把巫蠱娃娃拎回去放進口袋裡,巫蠱娃娃抗議著想回到陳陽身邊被按住不準。易巫長對陳陽說:“我把巫蠱娃娃的心頭血取出來,再把它送給你。”
陳陽擺手:“不用了。這是你的娃娃,我不能要。”
易巫長的巫蠱娃娃不是那麼輕易能製作成功,她留在廣粵道教協會的其他三個巫蠱娃娃跟眼前這隻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三隻巫蠱娃娃沒有魂魄,就算滴入心頭血也不會像眼前這隻巫蠱娃娃一樣靈活生動。
眼前這隻巫蠱娃娃身體裡住了隻小鬼,靠供奉和易巫長的心頭血得以自由活動,等到攢夠功德就能投胎轉世。巫族的巫蠱娃娃跟東南亞的鍍金嬰屍、陰牌等其實一樣。
巫蠱娃娃被拒後,感到難過。縮在易巫長的口袋裡,怯生生的露出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難過。
易巫長:“它喜歡你,跟著你也能攢功德。”
陳陽淡笑:“跟著我沒用的,它是喜歡我,但你才是它的親人。它現在愛跟著我,可如果讓它離開你一星期、一個月,它會難過的。”
易巫長為人冷靜自持,因為巫蠱娃娃跟著陳陽能攢更多功德,見巫蠱娃娃也喜歡他便想將巫蠱娃娃送給他。她的出發點是為巫蠱娃娃好,但巫蠱娃娃跟她相處多年,早就把她當成親人。離開親人,它會難過的。
巫蠱娃娃從口袋裡爬出來,抓著易巫長的衣襟把自己蕩到易巫長肩膀上細聲細氣說道:“娃娃喜歡陽陽,娃娃不想離開生生。”
娃娃想把陳陽也帶回巫族,這樣它就能在不離開易巫長的情況下一直見到喜歡的陳陽。剛產生這種念頭的娃娃接觸到度朔冰冷的視線,仿佛被看透般恐懼而委屈的躲在易巫長背後。
大胖艱難的扭頭看到這一幕,從喉嚨裡發出嘲諷的咕噥聲,差點激怒巫蠱娃娃。巫蠱娃娃哼了哼,抱著易巫長的頭發吭哧吭哧爬到她的肩膀上,說道:“我看到井裡有屍體。”
聞言,在場除了陳陽跟度朔之外的人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實際上易巫長、柳權寧等四位天師心裡早有猜想,至於其他人或許心裡知道或許裝聾作啞。但在此刻被揭穿自己喝了死人泡過的井水,心裡的膈應和恐懼全都湧上來。
九個普通人之中已經有兩三個克製不住的嘔吐,其中有個中年男人嫌惡的抱怨:“現在忍不住惡心,當初是誰不聽勸非要打撈井裡的魚來煮湯?明明就知道無人村是個人儘皆知的鬼村,非要煮魚。何況井裡養魚多奇怪,居然沒有人懷疑!”
三個年輕人中的女生聞言尖叫道:“你現在說這種話當初請你喝魚湯的時候怎麼不拒絕?你怎麼不硬氣的拒絕?怎麼沒有聽天師勸告趁他們不在就喝下魚湯?!你喝最多吧,我記得你喝最多!”
有人出來打圓場:“行了你們,人家天師被我們拖累都沒抱怨。你們抱怨什麼?”
“他們是天師,自己人,還有驅魔除邪的本事。我們是普通人,靠他們保護。要是他們不保護,我們就是死路一條。”有人小聲嘀咕,卻說出其餘人心裡的隱憂。
易巫長冷眼看他們,低聲對陳陽和度朔解釋:“這兩天找不到路,他們就一直陰陽怪氣。不必理會,生死由命。反正我隻能儘力,不能保證他們活著離開。”
“處理不好,容易出事。”深諳豬隊友拖後腿有多可怕的陳陽向前一步,朝他們說道:“如果你們擔心,可以花錢買命。你們下單,我們接單,保證你們活著離開無人村如何?”
九個人瞬間湧上來紛紛出高價購買安全,並在獲得保障之後勉強安下心。雖然還心存恐懼,但已經沒有人崩潰。
易巫長頗為驚訝,她的確擔心過有人抗壓能力差因此而崩潰。如果崩潰那將是件很麻煩的事情,他們不能做到舍棄就隻能被拖累。沒料到棘手的潛在問題居然可以這麼輕鬆就解決,果然陳陽非常適合當巫長。
陳陽溫言道:“我怕的是有人偏激想拖大家一起死,銀貨兩訖比無緣由的幫助要讓人安心。何況,你們覺得魚湯的事情真的是無意?”
他意有所指,而柳權寧等人神色如常。陳陽便了然,看來他們不是沒有猜測。不管是哪一波人,都比天師早一步到達無人村,或許早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無人村的東西產生海螺紋。
秉著要死大家一起死的自私念頭,騙其他人喝下魚湯,不是沒有可能。
外麵慘白月色,屋裡大廳隻點亮著半截蠟燭。有隻乾瘦細小的黑色手掌猛然扒在狹小的窗口上,悄無聲息的偷看碉樓裡的眾人。它喉嚨裡發出幾不可查的尖細聲音,令人聯想到昆蟲顫抖的口器。
度朔垂眸,食指揩了一點放在陳陽麵前的朱砂,朝著狹小窗口彈過去,正中那隻小頭大肚四肢乾癟的餓鬼。餓鬼發出尖嘯,恐怖的臉更為扭曲,渾身都被挾裹陽氣的朱砂融化成黑色的汙水,同時散發惡臭。
陳陽腳尖踢起剛剛散落在地上的八仙桌木板,右手握住後幾步踩踏上房梁,用木板格擋住窗口。將那股惡臭之氣格擋在外麵,垂眸看著部分黑色的汙水順著窗口滲進來,牆壁上的青苔一碰觸到汙水,立刻枯萎。
度朔從角落裡找到一把鐵棍,拿起來掂掂重量後反手甩上牆壁,將陳陽扶著的木板釘在窗口上。陳陽跳下來,甩甩手說道:“食小兒餓鬼。”
食小兒餓鬼,身長九寸,小頭大腹喉如針管,口如鋸齒,專食小兒。懼朱砂、銅錢等陽氣純正的東西。
陳陽看向懷抱嬰兒的婦女:“衝著小嬰兒來的,有點麻煩。”他將一半朱砂遞給婦女並說道:“食小兒餓鬼恐懼朱砂、唾液或是食指、中指指尖血,不過為避免吸引食血肉餓鬼,儘量彆讓自己留血。”
婦女接過朱砂,感激不已。並恐懼而擔憂的將孩子抱得更緊。
易巫長說道:“今晚先休息吧。那些東西目前還不敢擅闖陽氣充足的碉樓,這棟碉樓沒有綠植纏繞,陽氣還算充足。晚上還算安全。”
陳陽點頭,找了個靠窗的角落跟度朔坐在一塊說悄悄話:“度哥,巫靈鷲放出地獄裡的殺生餓鬼,將它們藏在無人村,目的是你……還是我?”
“你。”
“我也猜是。”陳陽點頭,隨後洋洋得意道:“巫靈鷲逃出地獄二十年,估計不知道我有大後台。”
如果巫靈鷲還在地獄陰府,那他肯定聽過酆都大帝在陽間有個伴侶。那麼就算要算計他的肉身,也要再三斟酌。
陳陽轉而問道:“井水裡的魚,還有海螺紋是怎麼回事?”
井裡養魚在南方某些小鄉村裡不算多奇怪的事情,目前陳陽不確定是吃了祠堂井裡的魚才產生海螺紋,還是無人村任何動植物隻要吃下去就會產生海螺紋。
度朔捏了捏陳陽的手,說道:“水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