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189章(1 / 2)

亡者再臨[全息] 杏皮水 10942 字 4個月前

規則這個東西,大概是遵守的人多了,就慢慢的形成了。

可是,規則這個東西卻往往是用來打破的。

舊的規則被一個人打破了,可能一開始的時候很多人都會覺得憤怒,要抵抗,要維持原來的規則,但是,隻有第二個人跟著打破,那麼就會有第三個人,會有更多的人,到了最後,被打破的舊規則將被擯棄,而打破規則的第一個人走出來的路就變成了新的規則。

人為什麼不喜歡停下來思考呢?

大概是因為停下來之後就會發現各種問題吧,而往往解決問題就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沒有人喜歡麻煩,包括莫染。

可是,當她停下來之後,她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為什麼會出現末世?為什麼末世會出現亡者?又為什麼在這個陌生的星球上會出現獸人和精靈?

這四個種族看起來和平共處,但是在他們的脆弱的和平之下是暗流湧動的蠢蠢欲動,仿佛坐在一張桌子上的四方,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但是在桌布下麵的手上卻提著各種武器,在他們的之間沒有絕對的同盟,也沒有絕對的敵人。

在這張桌子上沒有人能夠安然離開,也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仿佛一場豪賭,每個人都要拍桌下注,而賭注則是自身性命。

最後的贏家隻有一位。

這是誰需要的?

是玩家嗎?不,不是。

如果有神,這就是神需要的。

莫染感覺,這與其說是一場賭注,倒不如說像是在養蠱,看看最後活下來的是誰,而在罐子外麵的是誰呢?是哪位所謂的神嗎?

如果是他……

莫染本來垂著的眼睛猛然抬了起來。

如果是他,那麼自己毫不介意要將他推翻。

從重生的那一天開始,莫染就已經確認了一件事,命運這種事還是攥在自己的手裡最合適,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是一場笑話,如果這位神的想要操控被人的命運,那麼就不要怪有一天棋子也可能翻身變成下棋的人。

古路恩被莫染抬起的目光攝住了,這是何等明亮的目光,在這目光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堅持和孤注一擲,這種明亮甚至讓古路恩有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他的喉嚨發乾,雙眼更是被眼前的目光灼燒得發酸發疼,他再次撕扯著沙啞的嗓子執拗的問:“莫染,是你嗎?”

那張陌生的精靈麵孔上終於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她緩緩的開口:“真榮幸,古路恩,你還記得我。”

古路恩無法準確的用語言來表述當時內心的感受,他就像是一支在風中飛掠而過的箭,身邊滑過的風將他的身體吹得戰栗,他似乎看見了目標,可是卻又覺得異常的迷茫。

莫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應該成為古露恩的替身,在這場沒有儘頭的爭鬥中作為保存火種而犧牲掉的那隻羔羊嗎?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那麼為什麼莫染會出現在這裡?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古路恩現在的腦子裡麵亂糟糟的,他覺得被普通精靈打出來的傷痕應該已經影響到了他的思考,或者說,當對方承認自己就是莫染之後,古路恩就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他隻能愣愣的看著對方問出了自己腦子裡麵冒出來的最直接的想法。

莫染隻是笑了笑,她並沒有回答古路恩的問題,然後,古路恩看見她左邊的眉毛微微的上挑了一下,緊接著,她緩緩的出聲,再一次重複了剛剛的問題:“古路恩,你感覺到痛苦了嗎?”

明明並不是熟悉的聲線,但是在吐出那一個個單調的字之後古路恩卻感覺到就連自己身體裡麵那疲憊的靈魂也跟著顫抖了起來,一時之間,他仿佛是一隻奔向燭火的蛾子毫無顧忌的陷入了麵前的深淵。

“痛苦……是什麼?”

古路恩像是反問,又像是一個單純的幼童懵懂的探索著他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他向著自己唯一熟悉的人發問,希望從她那裡得到對於這個世界最清晰和真實的認知。

莫染垂下了眸子,安靜的看著麵前這張秀美的麵孔,她隻感覺隨著古路恩的問題,她的靈魂也在上一世和這一世不斷的穿梭,她的聲線緩緩的震顫著:“痛苦啊……從來都不是來自於□□,而是來自於遺忘。”

“遺忘?”

“遺忘就是——原本熟悉你的人,在意你的人,還有愛著你的人將你曾經活著的痕跡一點點的抹掉。”莫染仔細的看著古路恩,她的嘴角帶著笑意,甚至在看見他眼中顫抖的恐懼的時候,那笑意帶起的弧度越發的圓潤了起來。

莫染的聲音很低沉,聲線又十分的緩慢,就像是一隻古老的破碎的歌謠一點點的在這空洞的牢房裡麵響起來,讓人不自覺的跟隨著她言辭起起伏伏。

古路恩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的身體開始震顫了起來。

他的身體從一開始隻是微微的顫抖,隨後隨著莫染緩緩的聲線開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莫染憐憫的看著他,心中卻有一團火燒起來,為什麼他們要遵守規則呢?為什麼他們要遵守神定下的規則呢?想到這裡,她甚至覺得古路恩甘願在這裡送死變得可惡起來。

她的聲音裡像是甜蜜的糖水裡麵摻雜了鋒利的寒冰:“哦,不,我說錯了,我忘記了一件事,對於你來說,你根本就不存在遺忘,因為……”莫染拉長的聲音,低低的笑著,像是黑夜裡誘惑又可惡的惡魔:“根本就沒有人記得你。”

“啊——!”古路恩像是被觸碰到了什麼禁忌之處一樣,瘋狂的掙紮起來,可是那沉重的手環可不是那麼容易掙脫的,反而上麵鋒利的鋸齒將他光滑手臂上刮出了一條條深深的血痕。

在深深的地下,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在淒厲的嘶喊著,他金色的眼眶中蹦出了深深淺淺的血絲,他就這樣嘶吼,劇烈的掙紮,雙眼卻死死的盯著站在他麵前的莫染,目光空洞又凶狠。

莫染隻是安靜的看著他,最後收斂了笑容,用平靜的聲音問:“古路恩,現在,你後悔了嗎?”

夜梟從來都沒有像是現在這樣恐怖過,不不不,她甚至不能用恐怖這個詞來形容現在的感受,仿佛這個詞完全不足以概括她內心中的戰栗,明明在她的麵前並沒有出現任何的屠殺,也沒有任何血腥的畫麵,但是她就是能感覺到那種令人渾身顫抖的寒意不斷的朝著她撲過來,仿佛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拉住她的腳,將她不斷的往深淵中拖過去。

除了這種戰栗之外,籠罩在夜梟的心頭上還有極為濃重的詭異。

在古露恩很小的時候夜梟就已經在她的身邊作為禦前女官了,可以這麼說,古露恩是她看著長大的,但是這個時候她看著在她麵前不遠處那個被吊住的秀美精靈卻有一種極為陌生的感覺。

神秘人不知道跟她說了些什麼,她忽然就開始發狂起來,那種發自骨子裡麵淒厲的慘叫聲幾乎震動了整個地牢,原本這種慘叫聲隻在這最地下的一層中回蕩,但是,漸漸的這樣的慘叫聲得到了那些關在上麵的還活著的精靈們的回應,他們也跟著淒厲的叫了起來。

這些慘叫的聲音從下到上,又從上倒下,似乎貫穿了整個世界,就仿佛是地獄之門被打開了麼一般,從裡麵爬出了無數屈死的惡鬼,他們朝著這個世界嚎叫著。

聽著這種讓人骨子都發軟的嚎叫聲,夜梟這種自詡見識過大世麵的精靈也忍不住渾身顫抖,她驚恐的看著不遠處那個依舊被捆住的古露恩,看著那個就算是被捆住也在不斷掙紮,甚至不管自己的手臂被劃出一道道的傷口而流淌鮮血的古露恩,猛然間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無法爬出來的漩渦。

不能繼續呆在這裡了!

夜梟的腦子裡麵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這個,她真的很想站起來逃跑,但是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種淒厲的叫聲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古路恩的心中的憤怒和恐懼似乎終於被耗儘了,他的身體伏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在這個時候那已經遠走他鄉的理智似乎也終於回來了,古路恩慢慢的抬起了頭,朝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莫染看去。

麵前的莫染頂著一張陌生的普通精靈的麵孔,但是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強悍卻沒有一點改變,還是古路恩記憶中的樣子,或者應該說,比他記憶中的還要堅硬和奸猾。

她看著自己,目光平靜冷淡,疏離得仿佛是陌生人,在這些疏離之下,還有濃濃的算計和野心,絲毫都不掩飾。

古路恩隻感覺到自己的舌頭底下蔓延出了一片無法言喻的苦澀,他咬緊了舌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鼓起勇氣開口:“莫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覺得呢?”莫染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古路恩,麵前這精致和漂亮如同人偶娃娃一樣的高階精靈很難跟自己記憶中那個粗獷不拘小節的流浪者重合在一起,她的唇邊勾起了笑容,腦海裡麵卻思考著另外一件事。

如果神的目的是想要養蠱,是想要從眾多的種族當中找到最強的那一個的話,那麼她就不能讓他如意了。

畢竟大家都活在這個星球上,為什麼要爭得你死我活呢?既然大家都處於一種我看不慣你,但是我又滅不掉你的尷尬狀態裡麵,那麼為什麼大家坐下來,看看怎麼才能將這種尷尬變成最大化的利益呢?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是百分百被世人喜歡的,除了利益。

這是她的想法,要成就這件事說起來很難,但是似乎又很簡單,就看能不能說服麵前的這個高階精靈了。

其實,這也是莫染為什麼要激怒對方,讓對方對於現在遭遇感覺到痛苦的最根本的原因。

古路恩像是一個沒有弱點的圓,他沒有什麼渴望,也沒有什麼野心,他這一輩子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等待自己變成古露恩的替身,但是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莫染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