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明月臣了解莫染一樣,莫染同樣是了解明月臣的，在上一世莫染沒有死的時候，明月臣雖然是淡泊名利的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喜歡八卦的人,更不是一個會如此熱心的幫助彆人增加什麼不怎麼重要的知識的人。
莫染抬起頭看著明月臣，細細的重新梳理了一下明月臣從剛剛掙脫了禁咒之術後他身上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雖然明月臣確實非常的努力，非常拚命在阻止古露恩繼續吟唱禁咒之術,但是在確認了這個禁咒之術並不能被阻止,或者說並不能被他們所阻止之後,他則呈現了另外一種特殊的狀態。
這種狀態既不消極,也不積極,就好像完全置身於這件事情之外了一樣。
甚至莫染還有一種明月臣似乎在等待著這一場仿佛是驚天巨變一樣的禁咒之術。
有些事情不能仔細的想,一旦仔細的想，就會發現真相可能完全是在你意料之外的。
莫染的眼睛太過於明亮了，在這一片幾乎已經被灰色的厚重的烏雲壓得連光線也變得模糊的光線之下,她那雙紅色的眸子卻亮得驚人，而她就用這樣一雙過於明亮的眼睛靜靜的看著明月臣。
明月臣並沒有閃躲，甚至和莫染安靜的對視著,他用目光一點點的撫摸著麵前莫染,看她柔軟的發絲，看她素淨的麵龐,看她抿緊的嘴唇,看她那雙亮得好像能窺探人心的眼睛。
而後，明月臣就聽到了莫染用一種十分平和的口吻問道：“明月臣，你在等著什麼呢？”
明月臣的目光在聽到莫染的問話之後似乎一瞬間的燒了起來，而他的嘴唇也跟著翹了起來，他並沒有因為莫染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而變得惱羞成怒,他甚至覺得異常愉悅。
看，無論到了什麼時候，莫染還是那個最了解他的人。
沒有人能感受到現在他的感覺，在孤獨的生活了那麼久之後，在一個人走了那麼久之後，忽然被人看懂心思，這並不會讓他覺得受挫，隻會讓他覺得心動，特彆是當這個人是莫染，那就是一種讓他根本無法抗拒的魅力和愉悅。
“莫染，你想見見神嗎？”明月臣並不會在莫染的麵前賣關子，但是，他說得話卻立刻讓莫染的臉色都變了。
神？
什麼神？
是神之界裡麵那些家夥嗎？
莫染覺得非常的困惑，她其實一直到了現在也沒有覺得神之界的那些家夥是神，她覺得他們是NPC，可是，現在當從明月臣嘴裡說出這個話之後，她又感覺到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對了，對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從明月臣嘴裡說出神這個話題了，上一世在一起的時候，他明明是一個無神論者的，現在就變了？
各種衝擊讓莫染感覺到自己的嗓子有些乾，她拚命的咽了一口口水之後，終於問了一個她一直想問，卻來不及問的問題，因為還有桑在身邊，她壓低了聲音，故意說得含含糊糊：“明月臣，上一世，你見過禁咒之術嗎？”
明月臣眯了眯眼睛，並不隱瞞，十分平靜的坦白：“見過。”
上一世的禁咒之術？
莫染的思緒飛掠，上一世她的死的時候就是普通精靈掌權了，如果上一世明月臣見過禁咒之術，那麼隻有在她死了之後，而那個時候能夠驅動這個高級魔法的隻有……
古露恩？
雖然莫染沒有問出來，但是從明月臣的讚許的目光之中她還是看出來，明月臣是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這個答案不由得讓莫染感覺到十分的意外，可是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她頓了頓，於是又問道：“禁咒之術的結局是什麼？”
“精靈的滅族……”明月臣說著頓了頓，他本來就眯起來的眼睛又更眯得細了一點，他似乎在考慮自己的答案莫染會不會相信，會不會接受，不過，他並沒有猶豫很久，很快他就再一次開口：“還可以打開一條通道。”
“什麼通道？”莫染已經完全被明月臣的話吸引住注意力了，她就這樣緊緊的盯著明月臣，連他麵部上的任何一個微表情都不願意放過。
明月臣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看見原本站在另外一邊的桑也跟著湊了過來，他的語氣輕鬆，可是表情卻並不輕鬆，也不知道他聽了多少，他也跟著莫染一樣緊緊的盯著明月臣，認真的問道：“禁咒之術會造成精靈滅族？”
明月臣微微揚了揚眉毛，也不知道桑是從什麼地方開始聽的，隻是說：“禁咒之術的範圍會跟施法者的實力有關係，還有跟生命之樹的旺盛有關係，生命之樹越旺盛，所能提供的魔力越充足，那麼禁咒之術的覆蓋範圍就會越大。”
桑的眉毛也跟著皺了起來，他似乎不太滿意明月臣的打非所問，又重複了一遍：“會讓精靈滅族嗎？”
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之後，明月臣搖了搖頭：“以現在古露恩的實力的話，我覺得不太可能，但是，廣場裡麵的人就不能幸免於難了。”
桑得到了確定的答案似乎讓他一下子放下心來，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嘟囔：“影響不了獸人就好……”隨後，他又想起了剛剛的問題：“你剛才還說一個通道，什麼通道？”
好奇寶寶一下子就多了兩個，雙手抱在胸前的明月臣忽然有點鬱悶，他本來隻想跟莫染仔細說的，但是現在多了一個人，要怎麼不提及重生的情況下把這個事情說清楚呢？
重點是，這兩個人還一個賽著一個好奇，一直都在催他說個清楚，想了一會兒之後，明月臣才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指了指遠處精靈平原上的那個漏鬥說：“看見那個東西了嗎？它會一直轉到這裡來，然後和古露恩合二為一，那個時候，巨大的殺戮就將到來，但是同時也帶來了機會。”
“就好像是台風一樣，台風正中的位置叫做台風眼，那是台風中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唯一可以看見太陽的地方，禁咒之術的中心也是如此，那裡會在殺戮發生的時候帶來一個通道，通過那條通道……”
明月臣說到這裡終於閉上了嘴，他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形容了。
莫染大概是了解了怎麼回事，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倒是桑大有一副不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情況，抓著明月臣不停的問：“什麼通道？通向什麼地方的通道？”
明月臣被他實在是纏得煩了，隻能說：“大概是看見神的通道吧。”
“神？！”這下子倒是輪到桑感覺到震驚了，他瞪大了眼睛，甚至露出了一種看見太陽從西邊出來的表情，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明月臣幾秒之後，發出了一聲怪笑：“世界上居然還有神？你開什麼玩笑！”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的話，那麼一直都受到神學熏陶和教養的人卻不相信神的存在，這算一件。
莫染愣了一下，怪異的看著桑，明月臣也同樣感覺到不可思議，他們兩個人就以一種看怪物一樣的目光望著桑，大概這種目光實在是太有攻擊性了，就連桑也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雙手攤開，看著兩個人說：“喂喂喂，你們這是什麼目光，感覺我好像是怪物一樣。”
明月臣反問：“不是嗎？”
桑扯了扯嘴角，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莫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明月臣，最後感歎道：“你竟然不相信有神？”
“我為什麼要相信有神？”桑卻理所當然的反問，他的嘴唇邊上甚至浮現出了一種嘲諷的笑容：“就因為我們的種族裡麵一直流傳著受到了神的庇佑，就因為我們是開化了的野獸，就因為我們可以站在這裡說自己是一個種族，然後我們就要感謝神嗎？”
“那麼，我們的種族在遭受屠殺的時候，他在哪裡？那麼，在我的種族幾乎被餓死的時候，他在哪裡？那麼，就連我差一點都活不下去，是幾個長老不停的照顧我才最終將我帶回來的時候，他在哪裡？”桑的表情還像是望日一樣，微笑又愉悅，笑眯眯的仿佛沒有什麼心事，但是他身上的那種拒絕卻濃鬱的讓人無法忽視。
“所以……”說到了這裡，桑忽然頓了一下，他定定的看著明月臣：“你是怎麼知道禁咒之術後麵會發生什麼事情的？不要跟我說要多看書這種屁話，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在現有的書籍裡麵有記載的，就算有記載也隻可能在精靈和獸人的書籍裡麵，並且這種書肯定是禁書，是絕對不會外借的，你一個人類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一句話桑沒有問出來，但是，他的心裡麵卻在默默的重複著：“你是怎麼做到好像親眼看見了一樣，難道你真的親眼看見過嗎？”
明月臣就像是一個睿智又寬容的老人，就這樣安靜的看著桑，看著他克製可是又異常憤怒的情緒，不過，明月臣並沒有直接回答桑的問題，隻是說：“你不想見見神嗎？”
桑的節奏似乎一下子就被這個問題給打亂了，他的目光忽然開始有些閃躲起來，似乎就連話題也跟著被他轉移了，他指著高台下麵還在不斷的攻擊著保護罩的古路恩問：“他是天賦者嗎？”
“很大概率上應該是。”明月臣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隨後他微微一笑，而在他的目光中則浮現了一種極為興奮的光。
莫染看了一眼明月臣，有些奇怪，這個男人又在算計什麼？
有時候男人的友誼很奇怪，男人們的想法也很奇怪，明明是一件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多聯係的事情，但是兩個男人就能將這些事情聯係起來，而且達成異常奇怪的共識。
就如同現在一樣，莫染明明就站在兩個男性的身邊，但是她卻有一種剛剛她其實被人停止了時間，而在這個被停止的時間裡麵，明月臣和桑悄悄的密謀了什麼事情，雖然這件事情看起來不太可能，但是，從兩個人交換目光時候出現的默契感，莫染還是無法阻止這種詭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