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啞娘隨了眾人一道回城,準備將這些采來的新鮮蓮子賣掉。
阿月的家中隻有一個哥哥和阿娘與她相依為命,父親多年前戰死沙場,他們三人日子過的清苦,如今又加了她一口吃食,更是拮據。
可她現下不能離了阿月家,她失了記憶,不會說話,又是個女兒身,獨自走掉實在危險。是以,她隻能乾更多活來貼補周家,求得她的一席躲雨之處。
隻是這副身子實在嬌氣,走兩步就累,腳上磨出了水泡。
背後的竹簍也是沉甸甸的,麻繩勒著她的細肩,磨破了嫩生生的皮膚。還有身上的衣裙,針織太過粗糙,像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針一直紮她,叫她難以忍受。
這兩月來,她失了記憶,可多年來的肢體習慣沒有改變,她拿起針線,就可繡成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沾起筆墨,心中便可吟詠出一首詩詞來。
她清醒後,身上穿的一件緋色綾羅衣裙,頭上戴的幾樣首飾,皆是不菲。所以,她應該是哪家的千金,隻是不知道為何流落到這步田地。
也曾試圖跑去衙門口報官求助,卻被幾個差役氣勢洶洶趕走。
她實在無法,隻能期盼家中親人快些將她找到,免了她的苦難。
日頭毒辣,眾人特地走了小道。行至一處林中,有綠蔭遮蔽,嫋嫋涼風穿林過,眾人歡歡喜喜把家歸。
忽然之間,前方闖來幾個身著虎皮,熊腰虎背的黑臉大漢,個個拿把大刀,麵目可怖,朝他們而來。
“站住!交出錢財饒你們不死。”
幾個姑娘被嚇得花枝亂顫的直往後躲,啞娘將嚇壞的阿月攬至身後,自己也是蒼白著臉,身子顫的厲害。
她餘光瞥了眼中間那個麵如黑炭,側臉有一刀疤的男人,總覺得熟悉,像是哪裡見過,細想,腦袋又是一陣疼痛,心也跳的厲害。
不過此時,輪不得她多想,保命才是要緊。她將腕上一個大玉鐲子褪下,頭上戴的幾根素釵包在手絹中,揚手朝幾名歹人示意,所有人目光全集在了她的那包首飾上。
“拿過來!”那黑臉刀疤土匪對著她喝了一聲命令道。
話畢,啞娘用力一甩,將小布包扔出去,趁幾人爭奪之時,她扯起阿月就跑。
姑娘們扔了背簍,提起羅裙,又重返來時的路,身後的歹人反應極快,撿了鐲子還不死心地追在身後。
當此之時,前方又聽見馬蹄“噠噠”的聲響,啞娘朝著馬蹄聲跑去,心中冀出一絲希望,但更多的是害怕。
身後賊人還在揮刀狂追,她隻能賭,賭遇到一個救星。馬蹄聲漸近,她聽到了幾個男子的聲音傳來,心中惴惴不安。
“我說謝九,你這可就恩將仇報了,瞧你方才說的是人話嗎?”
“我很生氣,你瞧見沒有!哎喂——”
三人說話間,來至林中,遇見幾個慌亂的女子與身後追著的惡狼。遠遊止了聲,四周觀望一番,立刻攢起了前因後果,冷嗤一聲:“光天化日,你們這些臭蟲就敢搶劫民女,你們也太不把本郡的太守放在眼裡了,莫不是你們瞧著他像個紙糊的不成?”
遠遊掃了眼身旁一副死人麵的謝九霄,笑了。
“嘖,我說謝九爺,你可不能狠心坐視不理啊,這些姑娘多可憐,我瞧了都不忍。”
邊上的長隨章會忍不住看了幾眼遠遊,心中吐槽,這遠公子見個美人就走不動道,瞧誰都愛憐,看石頭都深情。
那土匪見隻有三人,也不發怵,狗膽包天挑釁道:“管你什麼九爺十爺,在爺爺這兒,統統把你們拍扁,識相的就留下買路錢。”
縮成一團的姑娘們嚇得瑟瑟發抖,見來人勢單力薄,更添悲傷,有種我命休矣之感。
啞娘的心火急火燎的,不會說話真是礙事兒,這些姑娘太老實,現下有人擋著,正可給她們留些時間逃跑。
這三人一看就是文弱書生,銀樣鑞槍頭,擋不了多久。她心中雖對三人有所感激,可覺得還是自己的命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