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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斜陽西墜。啞娘跟著張管家穿過一條抄手遊廊,進了府內的主院蓼汀院,這是謝九霄的院落。
此內比彆處更為幽靜閒逸,青石板鋪就的地麵,被昨夜的一場急雨洗刷清透,略帶潮濕,夾雜縷縷心曠怡人的竹香。
哪裡來的竹香?
她被管家帶著繼續往裡走,順著一條石子漫過的小徑,布滿青苔。道兩旁是成片直入雲天的翠竹,蒼翠欲滴。
啞娘麵上不顯,心中卻極彆扭。竹子最高雅堅韌不過,有君子之德,配他有些勉強。
“姑娘,您今後就在這院兒住了。”
啞娘呆愣在原地,看了幾眼正屋的方向,不可置信般把頭轉回來,盯著管家。
她住這兒?那太守住哪?
莫不是要她與那太守同住,日夜相對……
她有些恐慌,雖說是答應了來做他府內的婢女,可她以為就是像昨日那種粗使婢女,萬不曾想他竟要她貼身伺候。
啞娘抿直了唇,抗拒地搖頭。孤男寡女怎能同住,她清清白白一個姑娘,怎能被他玷汙了名聲。
啞娘指了指院裡空著的幾間下房給張管家,示意她可以住那裡。再不然,就是柴房也可,就是不能與他同住。
張管家和善安慰道:“姑娘彆怕,太守睡的是內間,你睡外間的大床,兩屋是隔斷的。你隻需好生伺候著太守一應起居,端茶遞水,偶爾傳個話,看個屋子也就是了。”
啞娘:“……”隔是隔開了,但外人又不知道,不也等於沒隔。
她的腦中暈乎乎的,還未來得及反抗,就被張管家帶著進了屋。
屋內更是亮堂,正中放著一個頂大的鎏金瑞獸香爐,燃著嫋嫋沉香氣。西牆上掛著一副墨竹圖,極具神采,筆觸細膩婉約又不失清逸。而竹身處似乎是又被人著意改了幾筆,疾風驟雨下,竹身仍舊屹立不倒,蒼勁雄渾,傲骨林立。
啞娘對著那畫看了許久,覺得十分親切,像是哪裡見過一般,她甚喜此畫,隻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過了明堂,裡頭有一外間,東側放了一張大床,幾條薄被,再往裡就是謝九霄住的內室,啞娘沒再進去。
她不喜歡在這裡待著。
……
晚間謝九霄的長隨章會來到院裡,告知她今夜太守要在後花園的瀾亭內擺酒,與人共飲,叫她前去伺候。
啞娘很不情願,也彆無法子。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
月色漸深,星辰漫天。瀾亭內聚集了郡內四五個在當地頗有聲望家資的員外,還有愛瞧熱鬨的遠遊,漫不經心隨意應付的謝九。
濃烈的酒香間雜眾人的歡鬨聲不歇停,喝到儘興,眾人推杯換盞,迷醉其中。
住在清風巷內的曾員外,為討好謝九霄,特地與眾人商量了從花眠樓請來花魁娘子彈琴唱曲兒,從旁助興。
曾員外舉杯笑著道:“謝太守初來上任,怕是水土不服,某特地帶了上好的佳釀來獻給太守,為您接風洗塵。”
謝九霄端起酒盞,略微搖了幾下,醇厚酒香直鑽如鼻中,香氣四溢。他掀眸瞧著對麵笑著抬盞,等他相迎的員外,過半晌又放下酒盞。
“見諒,本官素來不愛飲酒。”
曾員外的笑掛到了臉上,上不去下不來,尷尬的厲害,眼帶求助的看向身旁的遠遊,示意他解圍。
遠遊隻顧盯著花眠樓的花魁娘子瞧,哪裡還管得了曾員外的窘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