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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日升,啞娘吃過早點,將蓼汀院內外打掃乾淨亮堂。
謝九霄住的內室隻掃了一層薄薄的落灰,自她來,就沒見他夜裡回來睡過,這倒是讓啞娘緊張的心鬆下來些。
窗外垂下的竹影,恣意隨風飄動,靜謐祥和。
廊簷下,近些日子張管家搬了幾盆盛放的茉莉,清新淡雅,聞之令人心曠神怡,又兼夏日裡蚊蟲甚多,可借此香驅一驅蚊。
這樣的日子,啞娘不得不承認,她很喜歡。
隻是她心中還有一件大事,無法擱置。她希望能討得幾分太守的歡心,好讓他幫幫她。
啞娘正斜坐在美人靠裡思緒飄飛,忽聽得前衙傳來“咚咚”震天的聲響,是有人在敲登聞鼓鳴冤,或是有了急案子需太守處理,啞娘想。
沒多久,長隨章會便來了院內找她。
“太守請姑娘前去衙門大堂旁聽。”
啞娘不明就裡,被章會不容拒絕的拐了去。
途中不免在腹內嘀咕幾句,這太守又打的什麼主意,她一個姑娘家,著實不想去那肅穆威嚴又嚇人的堂上去。
出了內宅門,啞娘步履放緩,慢吞吞向大堂走去。
行至近處,幾步路的關口,她聽見外邊幾聲慘叫,斷斷續續的。
門口立著兩隻張牙舞爪的大石獅子,後頭便是巍峨聳立的府衙,紅牆綠瓦,簷角高翹。幾道紅木門全部敞開,直通堂內。啞娘望進去,一覽無餘。
見堂上的太守謝九霄一身緋色官袍,頭戴烏紗,麵容冷峻,一雙丹鳳眼,看似無情又有情。
其上又有一塊黑漆匾額,上書“明鏡高懸”。
側邊另設一小桌,坐著一頭戴瓜皮帽的乾巴瘦小老頭,大概是謝九霄的師爺。
他挺胸疊肚得意洋洋,八角胡上翹,正斜眼看著趴在殿心石,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男子。
那血腥氣隨著啞娘走近,愈來愈濃,兼有兩排凶神惡煞的衙役,像極了閻王手下勾魂的小鬼。
她喉中泛嘔,實不想呆在這兒。後不小心觸及到謝九霄有意無意投來的一記目光後,忍住了。
空曠安靜的大堂內,“啪”一聲驚堂木拍案,有電閃雷鳴之勢。
堂上的“閻王爺”無情質問:“大膽陳四,你膽敢以下犯上,越級上訴,狀告那平安縣令崔發胡亂判案、草芥人命。”
“依本朝律,民告官,坐笞五十,你可知罪?”
早已被打的屁股開花的陳四,齜牙咧嘴的支起雙臂,忍痛道:“回稟太守老爺,小人無罪,小人定要狀告平安縣令崔發,不分青紅皂白,就改判我家主人死罪,我家主人是冤枉的呀,太守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