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來小崽子來看他一次,轉眼又被自己氣走了。傅明修隻能唉聲歎氣地繼續在這水牢裡麵熬著。
“統哥,你有沒有測體溫的功能啊。”傅明修有氣無力地問係統。
“四十點六,等死吧。”係統沒有理會傅明修的問題,直接報了體溫。在他看來這就是廢話,他檢測著傅明修的數據,血常規都能給他一秒報出來,還需要問他能不能測體溫?
“完了,我不會要涼了吧。”傅明修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自語道。
“不會,左斯淮剛剛護住了你的心脈,死不了。”係統淡淡地說,“但是可能會燒傻掉。”
傅明修:“……”
“好冷。”他沒再理會係統,兀自將身體蜷縮起來。
空氣是冷的,水是冰的,骨頭都在往外麵冒冷氣。
係統也終於不再說風涼話了,關切道:“要不還是算了吧,我給你屏蔽痛覺。反正你演得稍微走點心就行,沒必要這麼拚。”
“讓那小子解點氣也行。”傅明修笑了下,又說,“而且他也撐不了多久。就一會兒了,我可不想功虧一簣。”
這點疼痛,對傅明修來說的確不值一提,隻是現在的身體有些過於虛弱了。
眼前好像出現了層層重影,傅明修放緩呼吸,試圖緩解這症狀。
心思好像也隨著神色渙散了。
他想起了起初做這個任務的時候。
那時他是真的有些同情左斯淮。他的母親簽了協議、拿了錢就離開了,原本他應該受儘寵愛,可降生後幾個月便受到了命運的戲弄,頓時天堂地獄。十六年無人照料、無人愛護的人生,又在同齡人中受到排擠。
左斯淮後來自己走出來後再回首,覺得困住自己的不過是一個水缸,是他自己在畫地為牢、作繭自縛。可這是隻能出於當事人的徹悟,卻並不能出於旁觀者。未經他人苦,莫勸人向善。常人如何去想象一個從降生便未曾享過一點溫情的人?
他對左斯淮的好,並非隻因為任務。
可從前的傅明修的確是個狠心的人。
在他當時看來,那沒有什麼不好。他要完成任務,而左斯淮也不會因此喪命。不僅不會,還會因禍得福,從此魚躍龍門。
如今再去看,倒是自私得可怕了。
…………
水牢中暗無天日,但好歹有些大致能判斷時間流逝的東西。
水漲落了兩次,外頭的人給他送了五次飯菜。
傅明修隻覺得腦袋越發昏沉,後來便眼前一黑。
意識斷續間他想著,媽的改善老子生活條件的機會終於來了。
接著便是漫長的黑色,到處都是斑駁的片段。像是有人拖拽著他,好不容易等到那力道小一些時,傅明修才抓著機會掙脫了出來。
第一感覺是,暖和。
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身下軟軟的,應該是軟榻。
他眯著眼瞄了眼四周,隻能看見由床柱支撐起的錦幔。
“那小子可算把我從那個冷成魔法攻擊的鬼地方放出來了。”傅明修心想。
“彆高興得太早了。”係統慢悠悠地說,“你還沒出來呢。”
“???”
傅明修聽他這麼說,不信邪地瞅了半天,終於透過錦幔看見了屬於水牢的黑黢黢的高聳頂部。
還聞到了一些水腥氣,被混雜在一股厚重馥雅的熏香中,廢了好些功夫才聞出來。
“廢這些勁做什麼,你抬下手試試。”係統說。
傅明修一眼動了動手,終於發現手腕上好像扣著個沉重的東西,向上移了移,便響起了輕微的金屬摩擦碰撞之聲。
想也知道是那個該死的鐵鏈,居然還扣在他身上。
廢了些氣力才把手從被褥下伸出來,果然是之前那玄鐵鐐銬,隻是在手腕處細細地纏繞了些白綃。
再費力把另外一隻手伸出來,扒拉了下那白綃,看見裡麵纏著一層紗布,還散逸著些許藥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