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01.
——來共舞吧,小狐丸。
這個夜晚似乎無比漫長。
這是個晴朗的夜晚，星星和月亮都很明亮，它們的光輝和本丸草木間放置的星星點點的石燈籠交相輝映。
月色十分明亮，能看清在夜風中搖曳的桔梗花、女郎花。
自然也能看清審神者臉上那喜氣洋洋的笑容,這笑容任哪個家長看了都會由衷地說‘這孩子笑得可真有福氣’。
這座本丸的不同付喪神有著不同的氣質。
正如瀧穀瞬所說,小狐丸是比較富有野性氣息的那類。
白發紅瞳的經典搭配,棱角鋒利的側臉看上去淩厲而富有侵略性,揚起唇角露出虎牙的時候也難免顯得頗為酷烈。
而現在,他卻拖著無比沉重的身體開始跟著審神者扭廣場舞——他感覺單騎出征檢非違使時也沒這麼沉重過。
看到小狐丸還是‘跳舞’了,審神者的眼睛裡頓時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小狐丸心中一軟。
哎，雖然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但審神者好像真的非常非常需要自己這樣做。自己作為付喪神,理應滿足審神者的心願才是。
然後審神者眼睛裡露出非常可憐的‘得救了’的信息的同時,張大嘴激情澎湃地喊道：“來舉起你們的雙手！You！”他喊得相當有節奏，相當的……詭異。
於是小狐丸心中一硬。
差點硬到心肌梗塞的地步。
這一軟一硬間，一個付喪神的真心就這樣錯付了。
普通的扭兩下當然不行,得跟著好好跳一段才可以。
審神者繼續用眼神瘋狂示意他,同時嘴裡繼續說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激情澎湃很有節奏的話，而且審神者還故意掐著嗓子企圖發出低音炮一樣的聲音。
小狐丸：……
小狐丸發現自己居然看明白了審神者的意思。
然後，小狐丸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到了,總之……他做到了。
不明路人評價,小狐丸的舞姿非常有力量感,充滿了一種刻骨的仇恨。
兩個人跳了十來分鐘後終於完成了這次的【絕對選項】。
在取得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後，瀧穀瞬開心地噴了一口血——畢竟他現在還是重傷呢。
幸虧之前係統操控他身體跳舞時不會讓他自動噴血，不然那效果估計更可怕。
“好了,我由衷感謝你的配合！”瀧穀瞬說,“剛剛你說和我在一起就很快樂了,我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於是我就想要和你體會一下一起變老的感覺，就，就跳廣場舞了。”
小狐丸悲傷地看著瀧穀瞬：“主上，我看得出來，您在努力說服自己。”
“啊哈哈……”瀧穀瞬扯開話題：“那你現在還覺得擁有我這樣的審神者是個快樂的事嗎？”
小狐丸看起來略微正常了一些：“……我倒不至於就此收回話啦，但您可以讓我先靜靜嗎？”
“好叭。”瀧穀瞬說。
他停下來原地看了幾秒小狐丸，然後看向三日月宗近：“三日月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三日月宗近果斷地說：“沒有。”
“好的。”瀧穀瞬一個轉身飛馳離開，一路還噴了不少血霧。
這場景差點沒把兩個平安京的老刀給看傻。
他們經曆過各式各樣的主人了，能人誌士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他們也都能理解，但他們是真沒見過這樣的，真沒有。
待審神者以一種囂張的姿勢邊吐血邊離開後，小狐丸問三日月宗近：“三日月殿，你剛剛一直在旁邊默默圍觀，是感覺我被折騰的時候很有趣嗎？”
三日月宗近：“最初我的確感到一絲有趣……但很快我就覺得不是了。”他斟酌片刻，說：“有點可怕。”
小狐丸突然感覺到一陣無力。
啊，就連三日月宗近也說出了‘有點可怕’的話啊。
小狐丸抬起自己的手，依稀還記得抱著審神者鑽木取火的感覺。
他終於忍無可忍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記得主上剛來的時候也不至於像現在一樣！”
三日月宗近：“主上行事的確比剛來之時更為吊詭。”
他這個用詞真的是相當精確了。
小狐丸：“那為什麼……”
三日月宗近沉重地說：“我想，可能是一開始我們太配合他了，所以導致主上越發的……狂放。”
付喪神和審神者的關係是非常特殊的。
幸虧瀧穀瞬玩兒的是《刀劍亂舞》這個遊戲，如果把【絕對選項】和目前的遊戲係統搬到其他背景上，瀧穀瞬估計早就被他人暴打從而收斂行動了。
但付喪神們當然不會暴打審神者，他們隻會儘可能跟上審神者的節奏，儘可能原諒審神者。
所以逐漸就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所以說，審神者變成這個樣子在座的都有責任。
等等。
……這就開始自我反思了，這未嘗不也是一種對審神者的縱容？
小狐丸：……
三日月宗近：……
兩人突然一起發出了歎息。
哎，這可如何是好啊。
02.
瀧穀瞬當然不是漫無目的的亂跑，他現在的時間很寶貴，他是有目的的亂跑。
從小狐丸這裡離開後他就去到處轉悠修理被短刀拆了的房子了，而且是一邊吐血一邊去修房子，看起來非常壯烈。把短刀們都嚇死了。一個短刀上去勸說，結果當場給瀧穀瞬突然想起剛得到的【24小時持續播放廣場舞的音響】，他從胸口拿出音響，音響在清晨和夜晚會發出更大的聲音，那聲音震耳欲聾，把短刀當場嚇跑了。
瀧穀瞬也感覺音響聲音太大了，於是他很機智地把遊戲的整個音量都調低了。
繼續維修房屋！
【24小時持續播放廣場舞的音響】的效果二發動：技能提升速度增加（取決於你對廣場舞的認可程度）
【因為您如今對廣場舞認可程度低，所以技能提升速度增加5%.】
什麼？他居然對廣場舞認可程度很低嗎？都能給他帶來這麼大利益了居然還低嗎？
難道是遊戲設備通過他的腦電波心跳肌肉緊張程度這些監視出他對廣場舞並不喜愛了嗎？現在倒的確有這樣的技術就是了……瀧穀瞬準備回頭發郵件問一下遊戲公司。
實在不行的話自己以後每天早上起來和大家跳廣場舞來增加認同程度吧。
他開著三倍速維修著，5%就5%吧，有總比沒有好。
那邊閃過一個影子，瀧穀瞬立刻關掉三倍速，他大喊道：“藥研！等一等！藥研！”
藥研藤四郎剛想趁著審神者沒注意偷偷溜過去，結果一抬頭就看到審神者一邊噴血一邊向自己跑來，他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主上，您，您有什麼事嗎？”
瀧穀瞬撲過去拽住藥研問道：“藥研，你有什麼忠告給我嗎？”
藥研藤四郎脫口而出：“有病就要治。”
瀧穀瞬：？
有種被罵了的感覺。
瀧穀瞬：“你說具體點嘛。”
於是藥研藤四郎就說了有病就要治的科學道理，說如果貽誤了治療時機的話病情可能會擴大甚至惡化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不僅耽誤了自己也影響了他人。
瀧穀瞬尋思著這也應該算忠告了吧，但遊戲係統並沒有提示。
忠告本身應該沒有問題，那麼有意思的就是提出忠告的人？
任務提示說的是向五位古老的付喪神尋求忠告，藥研藤四郎是鐮倉時代的刀，他還不夠老嗎？
這讓瀧穀瞬想起那個百歲老人嘲笑六七十老人說他們小屁孩兒玩兒的東西我看不上的段子了。
既然鐮倉時代的不行，那就找平安時期的付喪神吧。
瀧穀瞬打開地圖，迅速選好了目標：鶴丸國永、小烏丸、獅子王和岩融，這幾個都是平安時期的刀，平時和他們交集也少，所以找他們聊聊天說不定能增加好感。
藥研藤四郎：“主上？我的提議您覺得怎麼樣？”
瀧穀瞬非常誠實地回答：“因為你的年齡不夠大，所以你的忠告對我沒有效果。”
藥研藤四郎：？
藥研藤四郎：“主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應該還隻有四十歲吧？”
瀧穀瞬：“額這倒不是我二十多了。”
藥研藤四郎：……
所以感情是二十多歲的說七百多歲的藥研藤四郎年齡不夠大。
“是這樣的，我這樣說是有原因的。”瀧穀瞬說，“你彆誤會。”
藥研藤四郎：“……”
看出您說各種話做各種事兒都是有原因的了，正因如此才更令他感到費解。
瀧穀瞬說完後感覺自己該解釋的都解釋了，於是轉身翻跟頭走了。
藥研藤四郎：……
風風火火的來，風風火火的去，還真是審神者的一貫風格。
好吧，今天就繃到這裡，至此就繃不住了。
藥研默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樣想到。
瀧穀瞬選擇了小烏丸的位置，朝著那個方向一路修了過去，當然他不忘帶上自己【24小時持續播放廣場舞的音響】。三倍速維修期間他在心裡做著自我麻痹：我喜歡廣場舞我喜歡廣場舞。
三倍速的時間流逝得很快，太陽升起來了，天大亮了。
係統居然還真蹦出個提示來：
【你對廣場舞的認同度上升。】
【學習速度提高10%.】
好家夥自我洗腦真的有用。
瀧穀瞬開心了起來。
小烏丸老早就聽到外麵劈裡啪啦的聲音了，於是早早出來等待瀧穀瞬。
瀧穀瞬修完手頭的房子後，從房頂跳下來開門見山：“小烏丸殿，麻煩你給我個忠告吧。”
“忠告？”小烏丸重複了一遍。
瀧穀瞬說：“是的，你是本丸最年長的刀，我希望從你這裡得到一些忠告！”
小烏丸思索片刻：“主公，為父的確有一些建議給你。”
瀧穀瞬：“好的，你說吧。”再次突然多了個爹。
小烏丸說：“我發現，主公遇到問題時總喜歡用暴力的方式來解決。”
瀧穀瞬：“恩……”
對於玩家來說，能暴力解決的任務是最簡單的任務，他玩遊戲時最怕那種需要跑來跑去的調解任務。打個比方，村裡阿強暗戀阿珍的任務，他可能需要先從阿強那裡拿到禮物給阿珍，然後阿珍告訴他自己要給阿強回贈親手做的糕點但沒有原料，於是他再去野外原料給阿珍，找原料可能又分幾個支線，找齊原料後將阿珍的糕點帶給阿強，阿強很高興寫了信給阿珍，他在來回跑幾趟傳話他們在晚上九點的小樹林邊相間……有這個時間瀧穀瞬恨不得把村外的強盜殺個來回，做任務時最高興的是剛到任務地點敵人就亮血條了。
所以，如果有人給他布置任務說殺掉xx，他會非常高興，這是玩家最喜歡的任務了。
“因為殺人比較簡單。”瀧穀瞬如實回答。
小烏丸搖頭：“主公的話一時間讓我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刀劍了。”然後他繼續說：“為父是最古老的刀劍，所以為父建議你，主公，有時候你不妨暫時放下暴力行為，去嘗試和對方進行一些人類古老的交互活動。”
瀧穀瞬大吃一驚：“你是說交（晉江）配？”
小烏丸：？
小烏丸：“為父指的是，交易。”
他雖然笑得依舊溫和，但眸子裡似乎出現了殺意。
瀧穀瞬：咕嚕。
【得到付喪神提示，可提前進入審神者廣場。】
咦？審神者廣場？是和其他玩家交易嗎？話說這遊戲沒其他玩家吧？畢竟官方宣布說是單機遊戲來著。莫非其他審神者指的是時之政府的NPC審神者嗎？
瀧穀瞬此刻好奇極了，但還是準備把手頭的任務先完成再說。
提前進入審神者廣場，這就是小烏丸給的獎勵了吧。
自己在讀取進度前都快二十級了也沒解鎖審神者廣場，由此可見審神者廣場至少是二十級解鎖的。
【從五位古老的付喪神那裡得到他們的忠告（2/5）】
好了！
“我明白了！多謝小烏丸殿您的提醒！”瀧穀瞬說完後又風風火火地跑了。
下一個目標是獅子王！
獅子王是個矮個子太刀，他總讓人感覺他好像矮得和短刀一樣，但實際上人家一米六六，穿個增高鞋就一米七了，四舍五入就一米七五了，是完全能拿得出手的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