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 十三 作為宗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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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地處以神社聞名的和歌山市,但修建在日都島上的日都神社卻人跡罕至。

或許是因為供奉的隻是在日本本土相當普遍的天照大神的緣故,一般的遊客也都隻是在神社外圍簡單參拜之後就回去了。沒有夏日祭的平日裡,本地人似乎也很少會來到這裡。

然而神社裡的神官神態卻相當平和,雖然看起來還是神官之中相當年輕的年紀,但卻很沉得住氣。沙沙地低著頭握著掃把清掃地上的落葉。寥寥的遊人,行人從他身邊走過,有如走過一棵樹木。

日都神社位於整座日都島的最高點。需要從沙灘向上走過長長一段向上的石製參道,再越過赤紅的鳥居,才算正式進入神社的範圍之內。

站在階梯頂端時,一陣風從身後吹來,微微地吹起榧野尊的頭發。他回頭望去,看見了向著天空伸展的灰白色枝杈和淡黃色枝葉掩映下碧藍如洗的大海。

與相當清澈明亮的天空不同,大海是非常非常明豔且美麗的藍色,如同夢境或者搖籃,湛藍得幾乎要將人的眼睛刺痛。

網代慎平那家夥在童年時候每天就是看著這樣的景象。榧野尊忍不住如此地想到。走在海上吹來的風中,走在海上的落日裡,走在從海中浮上來的沙子之上。

然後他看了一眼大海,跟著前麵兩人進入了神社區域內。

淨心,搖鈴,行拜禮。

雖然參拜的是相當傳統的天照大神,此時也並非年節,榧野尊還是認真完成了整套參拜流程。

拜兩次,拍手兩次,再拜一次。

身處於神社之中,即使是無信仰之人大約也會自然地在心中默默祈願。榧野尊沒有什麼宗教信仰,非要說的話,他更相信事在人為。

也因此他並未在內心許下什麼心願,就隻是平心靜氣地完成了參拜。

“沒有咒力的殘穢。”參拜結束後,三個人在神社裡散開,五條悟摘下了墨鏡仔細看了一圈。

“是嗎?”榧野尊說,低頭看著手機。

七星仍然沒有回消息,在工作嗎?

“是哦。”對方把墨鏡向上推了推,四處望望。“修建的真是不錯呢,這個神社。”

“畢竟是以神社聞名的和歌山市呢。”榧野尊隨口說,把手機鎖屏塞進口袋。

修建於日都島山上的日都神社大約有三四百年的曆史。在享保年間的□□後被修建了起來。當時隨著海水被送來的大量魚群填飽了災民們的肚子,也使得人們在那場大災之中活了下來。魚群被當時的人們視為了天照大神的恩賜,於是被島民們供奉於神龕之上的也正是天照大神。邏輯上很通順,但順著這個邏輯來看,有些微妙的不對勁。

最基本的比如說:為什麼如日都島這樣的地方,沒有產生對應的特定土地神信仰?

明明是有著相當的漂流物崇拜情結,又處於小島這樣一個與內陸割離、容易產生異端神明的地方。沒有任何異常信仰的產生此事,才是最異常的事情吧?更不用說正對著萬年青海灘的岩壁內塑的異端神像,和那個人們口口相傳的奇怪鯨魚傳說。

雖然有點微妙的不對勁,但神社內的神官是如此介紹著曆史。對方將這傳說平靜地敘述。或許對方少年時候就是聽著這樣的傳說長大的,就像是常在一個地方生活,就感受不到這裡的異常一樣。但這點微妙的異常就如同白紙上的黑點,對外來人相當地明顯。榧野尊和五條悟對視了一眼,然後對方眨了眨眼,向著立在一邊手裡握著掃把的神官提問了。

意外地,五條悟這個人居然會好好地溝通。

榧野尊聽著對方證明了自己宗教學校老師的身份,並且提出了想好好了解神社的修建曆史的事情,神官爽快地答應了,領著三人到了放置島上曆史記錄的和室。

“除了主殿*之外,請隨意參觀。”對方說著,就拉上門出去了。

神社的記錄正是開始於1734年,享保□□結束,神社建成之時。島民感念於天照大神的恩賜,於是自發地在島上離太陽最近的地方修建了日都神社,並從此將'人島'改名為日都,即“太陽居住之處”。榧野尊湊到五條悟正在翻著脆弱典籍的手旁邊,探頭看過去。

他曾經聽隔壁的小說家房石陽明講過這樣的故事。關於東京周邊的一個小山村裡的奇異祭祀風俗和當地相當特彆的山神信仰。

山即黑暗,黑暗即黃泉,黃泉即夢境,夢境即山*。

從人們的信仰之中誕生而出的狼神篡奪了脫胎於對山的崇拜和這一文字的回環之中的黑暗的古神信仰,成為了山中新的神明,而古神也被逐漸遺忘失去權柄,在一些傳說之中甚至淪為了新神的仆役。雖然聽起來更像是房石陽明取材時候精神失常寫下的誌怪故事,但也不難從中窺見神明世界的一隅。

日本的傳說中正是存在著許多如此的咬文嚼字的微妙衍變。正確的事實與人們杜撰的話語交纏在一起,音借和訓借*雜糅於一處,於是神明在傳說中的存在變得晦澀而模糊不清,甚至神明的本名都會在一次一次口口相傳之中丟失,因此失去信仰成為流浪神明的也不在少數。於文本量不多的記錄之中尋找神明存在的整體無異於大海撈針。

有些發黃的紙張薄而脆,翻動時會發出很響的哢啦哢啦聲。紙張被捏在手指之間,在和室紙窗外麵透過的光裡看來,簡直是糯米紙一般的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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