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高專時代 五十五(2 / 2)

房石陽明聳了聳肩,把最後一點布丁送到嘴裡,然後瀟灑地抬手把垃圾扔到另一邊敞著開口的垃圾桶裡,“那隨便你吧。”

然後他就雙手插兜地離開了。

儘管謹慎地拒絕了房石陽明,從那之後,榧野尊還是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對方更加頻繁地出現在他的日常生活之中。

去超市購買晚飯和早飯便當和飯團的時候會遇到恰好出門采購的男人——對方甚至會指點哪一個新出的口味更好吃,哪一個口味雷上加雷決不能嘗試;放學回家的路上會看到男人騎著看起來相當帥氣的摩托車瀟灑地從馬路上經過,驚起一片男孩女孩的驚呼聲;去下北澤的中古店閒逛的時候會遇到背著相機街拍的男人,有時候對上了視線對方甚至會彎彎眼睛衝他揮手,或者在他死魚眼的注視下把相機對準了這邊拍攝。

芹澤千枝實也在數月後搬到隔壁之後,狀況愈演愈烈。性格率性天然的女研究生帶著房石陽明毫無界限感地敲開了他家的門,就這樣爽朗地發出了晚餐的邀請。

站在對方後麵的房石陽明在他無言的盯視下攤了攤手,做出了一副無可奈何地姿態,甚至還在芹澤千枝實的背後偷偷打手勢示意他不要去。榧野尊一瞬間叛逆心起,就跟著兩個人到了隔壁蹭飯。於是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就這樣一次一次地接受了邀請,不知為何,已經習慣了隔壁的兩人經常帶著各種小吃過來,或者發出共進晚餐的邀請。

現在想想,全都是房石陽明的陰謀。

榧野尊通過深呼吸慢慢地首先讓身體冷靜下來,然後有意識地通過冥想從上到下放鬆身體。

雖然頭腦中持續的尖銳的白熱耳鳴刺穿他的太陽穴,不請自來的小女鬼還在頭腦之中發出輕聲的竊笑,腳踝上的印記仍然在隨著那笑聲發出寒冷的脈動。太陽穴血管之中血流湧動的突突跳動也被有意識地推到一邊,直到它們削弱到開始的百分之五十,然後再被意識退遠,最後慢慢變成背景的白噪音。

他才嘗試著回憶起先前的場景來。

榧野尊長久地凝視著就坐在他對麵的房石陽明。

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了,如果算上被夏油傑教育的、作為詛咒師的時間裡,他大概已經是有著六年經驗的成熟咒術師了。儘管如此,對方在這樣的注視下仍然神情泰然自若地翻動著手裡的丸子。榧野尊盯著他看了一會,感到了一點茫然。

麵糊在黑色的圓形凹槽之中發出嘶嘶的響聲,如同填補了沉默的房間一般,麵糊膨脹的邊緣也填滿了圓形的凹槽。房石陽明動作輕巧地手腕一抖,把烤好的另一半放到了剛剛塞入了章魚碎塊的尚未凝固的麵糊上方,兩部分就這樣自然地粘接在一起,兩個在各自半圓凹槽之中形成的半球形就這樣相互補全成為了一整個球形。

滋滋作響的雪白色熱氣從鐵爐子上蒸騰而上,一瞬微妙的靈感劃過了榧野尊的腦海。

......唉?

得不出答案,於是隻能繼續向下推演。

說出那一句話之後,客廳裡恢複了安靜。

房石陽明仍然坐在廚房的聚光燈下,就像是他什麼也沒有說過似的。但是不可視的裂隙並不能當作沒有,說出的話更無法收回。聽到了那句話的榧野尊更無法像是從前一樣看待房石陽明。

房石陽明是什麼人呢?

房石陽明應該是偶爾好心的鄰居、怪大叔、以全身心踐行騙術的行為藝術者、趕稿時候可以幾天幾夜靠著能量飲料和煙過活的推理小說家和......一般人。他和對方相處了這些年,對對方的惡劣性格早就有所了解,本不該對對方有所隱瞞這件事情感到詫異的。

但是微妙的不滿就如同鞋裡的尖銳石子,房石陽明從預先劃定的凹槽裡滑了出來,這讓榧野尊感到微妙的惱怒。

“你知道......咒術?”榧野尊說。

“我就沒有說過我不知道吧?”房石陽明狡猾地說。狐狸衝著榧野尊眨了眨眼睛,它茶色的皮毛在燈光下有著淡淡的金色光澤。房石陽明的淺棕色雙眼注視著他,自上而下打下的燈光將他的雙眼照得纖毫畢現,幾乎呈現為動物一樣的、透明的、甜蜜的琥珀色。

狐狸是用計謀捕獵的生物。雖然和鬣狗和狼同屬犬科,但迥異於後二者,狐狸捕獵時是會狡猾地假裝受傷、裝死來引誘獵物上鉤的生物。

房石陽明是騙術大師。榧野尊這樣告誡自己。欺騙對於他來說是喝水吃飯那樣自然的事情。

然後同一時刻回到大腦裡的,是芹澤千枝實在敲開的門後露出的笑臉,是從沒有人的黑暗冰冷的宅子裡走到有著飯菜香氣的燈火通明的房石宅,是吃飯時房石陽明的垃圾笑話。

他意識到與房石陽明這一名字聯係在一起的全是溫暖柔軟的回憶,是甚至可以稱之為精神支柱的東西。這種狀況非常危險。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可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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