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高強度的各種反擊,蟲族並沒有半分撤退之意,仿佛無懼生死。
在這樣的一個戰火紛飛的戰場,巨大的炮火聲蓋過了一切。
地麵上蟲族嘶吼聲不止,生命在一個一個寂靜的或者暴怒的消亡。
“淩副官,帶領第二分艦蓄能,準備攻擊。”淩君寒下令。
淩嘉木乾脆利落回:“分艦收到,立刻執行,即將攻擊主艦。”
新的一輪攻擊開始,炮火持續了四個小時,蟲族的遠距離炮攻仍然不肯停止。
我方彈藥驟減,對方戰艦仍然尚存火力。
密集地、強烈地炮火直挺挺砸上屏障,原本堅實的厚度開始逐漸變薄。
段無心眼睜睜看著屏障出現裂痕,艦身開始劇烈搖晃,幾乎無法站穩。
“係統提示,屏障能量還剩下百分之五十。”
“係統提示,屏障能量還剩下百分之三十。”
“係統提示,能量即將耗儘——”
好強的攻擊力,難怪邊防根本扛不住。
看似抗住了對方的壓迫,實則防護屏搖搖欲墜,幾乎快要被擊穿。
段無心喘了口氣,虎拳緊握,時刻準備上場。
淩嘉木在聯絡器裡急切回複:“準備屏障重新蓄能,需要時間三十分鐘,彙報完畢。”
三十分鐘的時間,過於漫長。
戰場上瞬息萬變,時不等人。
淩君寒挑釁的聲音清晰傳來:“李元帥,你的軍艦是擺設嗎?請立即打開屏障進行攻擊。準備蓄能,請求帝**隊支援攻擊。”
“收到,準備攻擊。”葉斐回應完,又補充道:“我們隻能進行遠程支援,如果需要近戰,我們不被允許參與。”
“明白。”淩君寒表示理解。
帝**隊是前來協助幫忙,葉斐和顧昂作為上將,會以自己的人員傷亡最低為準則。
能夠準時抵達,進行軍事指揮和炮彈支援,已經夠給他的麵子。
淡藍色的屏障搖搖欲墜,淩君寒又冷冷說:“呼叫李元帥,您的保護屏障呢?請立刻開啟。”
連說兩遍,李英毅那邊才緩緩行動。
並列主戰艦慢吞吞打開屏障,將他們集體包裹,戰艦晃動逐漸恢複平穩。
“粒子湮滅炮、R-伽馬光波炮、雙粒子加速跑準備攻擊,所有分隊戰艦往前移動三十星裡,集中攻擊敵方所有戰艦。擊殺戰隊出動,負責處理地麵上的蟲族。”
淩君寒清晰下著命令,表情紋絲不動。
這和他預料一樣,是一場鏖戰。
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選擇單個機甲下場攻擊。
那就變成了肉與肉的搏鬥,以命換命,傷亡數量會極劇增加。
在上百艘主力戰艦和上千搜輔助戰艦的輪流攻勢下,又經曆了五個小時苦戰,蟲族的戰艦列隊終於出現裂痕,陣型大亂。
淩君寒長舒了一口氣,捏緊聯絡器命令道:“無人機甲艦隊上前,引爆敵方艦隊!”
孱弱的蟲族戰艦被密密麻麻的無人機甲包圍,以瞬間變化的陣型,一邊躲避攻擊,一邊悄然靠近。
蟲族大多是低等生物,戰鬥力頑強,但作戰能力處於低下水平,這一波被打得措手不及。
無人機甲成功混入其中,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啟動自動引爆。
一團又一團的火光綻開,像煙火一樣出現在空中,把漆黑的夜空染得通紅。
無數的巨響響徹天際,配合帝**隊研發的遠程地磁炮攻擊,蟲族戰艦開始一個個從天空墜落。
一直牢牢抵擋在敵方麵前的屏障被順利擊破,露出一絲破綻。
淩君寒抓住時機:“所有炮火集中主戰艦,一舉擊落。”
作戰講究攻擊節奏,一鼓作氣,就是現在。
“轟轟轟——”
敵方主艦被團團圍攻,密集的炮火集中到一處,完整將屏障打破。
剛硬的機身劇烈晃動,迸射出火花和零落的機械碎片。
一枚核聚彈穿過黑夜,直直地打在主戰艦上,發出轟隆的巨響和晃眼的白光。
幾秒過後,主戰艦在空中解體,無數的蟲族從縫隙中落下,垂墜向地麵。
“媽的,有完沒完。”淩嘉木忍不住爆了句臟話。
淩君寒也揉了揉眉心,連續站立十個多小時,連後背都變得僵硬:“現在所有戰艦,轉移攻擊地麵蟲族。”
淩嘉木掐掉聯絡器,快步挪到他身邊,低聲說:“李英毅根本就是在渾水摸魚,我拍著胸脯保證,他跟蟲族就是一夥的。”
“我又不瞎。”淩君寒擰緊了眉頭,啞聲說:“他現在不趁亂搞事我就謝天謝地了。”
對方戰艦被擊落,沒有藏身之地,所以蟲族團聚在黃沙裡,千軍萬馬一般,密集攻擊向邊防軍隊。
集中的炮火重新落下,大量屍體飛濺,數量陡然減少了三分之二。
可是很快,那兩隻十級蟲族交疊聳動,迅速產卵。
以每分鐘幾百的速度,培育出新的戰鬥昆蟲,數量有越來越甚的趨勢。
淩君寒揉了揉眉心,保持著一個指揮官應有的冷靜,“所有士兵聽命,駕駛機甲降落地麵,單個擊殺。邊區軍隊重新上場,協助攻擊。”
“好的,長官!”聽筒裡,戰艦中,回複聲音整齊劃一。
“先鋒隊迫降,集中攻擊兩隻十級蟲族。”淩君寒跳上自己的機甲,側頭看了一眼段無心,“準備上場了,注意安全。”
段無心嚴肅地點了點頭,又摸了一把胸口前方的平安符,“好,你也是。”
這是他第一次踏出屬於自己熟悉的領地,去往更廣闊的地方。
跟淩君寒在一起,他好像終於能鼓起勇氣走出自己的舒適圈,去真實的戰場廝殺。
他毫不害怕,反而心裡無比平靜。
因為,這場戰爭一定會贏。
艙門打開,無數的小型機甲像落雨一樣紛紛掉向地麵。
段無心剛一落地,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層層疊疊的蟲族包圍。
他迅速起身,利落對準四周,發射出一圈一次性機載殲滅炮。
光波散開,嘶吼四起,輕而易舉殺開麵前的道路。
雖然淩君寒沒說,但他能夠看出來,那兩隻十級蟲族才是勝利的關鍵。
擒賊先擒王,如果那兩隻可以迅速繁衍的蟲族不處理,再多的炮火都是浪費。
他避開撲過來的低等昆蟲,一路炮轟,血漿飛濺,無數的低等昆蟲從麵前飛散。
一條血路殺出,小白虎氣勢更勝,逐漸逼近十級蟲族。
那是兩隻渾身接近透明的巨型昆蟲,狹長尖銳的口器互相撕咬著,腹部是深黑色的蟲卵。
那些黑色在腹腔蠕動,擠壓,然後排出。
它們一邊交|配,一邊由尾部蓄能發射能量炮,禁止先鋒隊的靠近。
無數的湮滅炮打在透明皮膚上,看似柔軟,卻堅如鋼鐵,刀槍不入。
淩君寒駕駛機甲靠近,分析道:“打身體沒用,可以斷肢複生。瞄準他們的頭部,這是它們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話音剛落,兩隻十級齊刷刷朝著段無心的方向看過去。
大概是動物之間天生的吸引,他們自覺地嗅到了一股來自森林野獸的壓迫力。
“吱——”
兩聲嘶吼響起,像是達到了默契交流。
下一秒,兩道聲波朝著他洶湧打過來,直接抹平所有先鋒隊發射的湮滅炮。
“兒子小心,看樣子它們衝著你來的。”淩嘉木拔高聲音提醒。
段無心微微眯眼,傲氣回:“那它們倒是試試。”
旁邊的低等蟲族屍體飛濺,兩隻十級停止交|媾,揚著觸角邁開步子,朝著同一方向移動。每走一步,地麵就發出一聲沉悶地聲響。
黃沙揚起,透明蟲瞬間加速,瞬移到段無心麵前。
淩君寒將能量調到最大,一炮對準公蟲的尾部進行攻擊,一炮打向它的頭部。
公蟲腦袋靈活往回縮了一米,尾巴裂開,又開始迅速愈合。
段無心沒在原地坐以待斃,往上彈跳,一躍三米高,迅速騎到了母蟲的後背。
既然要繁育,母蟲才是這場地麵戰爭的攻擊重點。
“長官,剩下的那一隻,交給你了。”段無心握緊虎爪,沉聲開口。
“好。”淩君寒一邊發起進攻,一邊迅速命令道:“嘉木,輔助心心一起攻擊母蟲,先鋒隊掩護防禦。”
兩個機甲都來勢凶猛,於是兩隻十級被迫引開,戰場一分為二。
機甲的碰撞聲,身體撕裂的嚎叫聲,機甲擊穿的炸裂聲,此起彼伏,像是一首悲愴的挽歌。
無暇顧及彆人,段無心微微抬眼,虎眼裡閃爍著浸人的寒光。
他微微抬手握爪,牢牢抓住母蟲後背,衝著脖頸位置蓄能開炮。
紅光翻起,母蟲被擊穿脖頸,猛烈掙紮,將他從背上摔落。
不過一秒,段無心利落彈跳而起,接著仰臥的姿勢改為攻擊腹部。
堅硬的觸角落下,巨大的口器朝他張開,意圖一口吞並。
他往旁邊迅速翻滾,伸爪揪住觸角,重新翻回後背的位置。
方才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他對準傷口又是猛烈一擊,炸開一片白生生的蛆肉。
母蟲淒厲嚎叫,一邊滋生出雪白的蟲液愈合,一邊瘋狂甩動尾巴鞭打向段無心的機甲。
彈跳,閃躲,接觸,攻擊。
段無心不斷地重複這四個動作,像是無數次在訓練場上一對一戰鬥那樣,動作精準,次次命中,成功將母蟲惹怒。
血盆大口朝他張開,連虎帶機甲被吞並,尖銳的牙齒幾乎要刺穿機甲外殼。
壓力逐漸變大,艙內空間變小,段無心感覺呼吸逐漸變得困難。
他左臂強撐著口器不讓它閉合,抬腿碰到母蟲柔軟的唇舌,伸出機械臂牢牢握住,發動湮滅炮擊穿。
“吱——吱吱——”
一大截舌頭被打落在地,翻滾兩圈,沾上黃沙,惡心得緊。
母蟲痛苦搖晃著尾部,發出淒厲吼叫,最有攻擊力度的尾巴被先鋒隊控製,渾身動彈不得。
“衝著口腔裡麵攻擊,快!”段無心爆發出空前的力量,雙臂強撐著口器,不肯從裡麵退出。
他喘著濁氣,感覺手背被割傷,卻始終不肯後撤。
先鋒隊見縫插針介入,避開母蟲散發的光波,密集的炮火擊中打入口腔。
尖銳的蟲牙已經刺穿段無心的機甲,往更深處進行破壞。
再多五秒,再堅持五秒就撤退。
心裡默數著時間,段無心一手用儘全力的支撐,一手用機械臂持續發射湮滅炮,對準已經打爛的口腔傷口。
快打穿了,再堅持一下。
他對自己自我催眠,他是最勇敢最無畏的聯邦軍人,是淩君寒並肩作戰的夥伴。
沒有撤退,他們要贏!
時間被拉得無限漫長,每一秒都像是世界末日。
他好像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垂起眼看向頂部,才發現機甲已經被尖銳蟲牙刺穿,右爪已經受了重傷。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段無心乾脆鬆開手臂,趁著母蟲反應的空隙,靈活往著口腔裡麵更進一寸。
母蟲劇烈晃動,舌頭瘋狂翻卷,像是要把他吞噬入腹。
惡心的氣味蔓延,他被粘稠的濁液包裹,幾乎要滑入腹中。
段無心抓住斷舌,手臂對準上鄂,蓄能到最大限度,發出猛烈一擊。
“轟——”
“吱——”
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交疊。
火光在口中炸開,唇肉爆裂。
一聲淒厲嘶吼聲中,段無心被猛烈甩出,被迫拋向空中,母蟲轟然倒地。
同一時間,不遠處的公蟲被淩君寒壓製在地,直擊腦部,白色血液爆開,腦袋滾落。
段無心張嘴大口呼吸,想出聲才發現喉嚨好像被血液黏住,身上是母蟲的殘屍。
好半天,他才舔著乾燥的下唇,艱難發出幾個字:“死、死了嗎?”
“死了。”淩君寒衝過來把他從母蟲的屍體下方拉出,機械臂環抱著,帶回戰艦。
途中,他捏著聯絡儀下令:“十級蟲族已殲滅,所有機甲有序撤出戰場,剩下的低等蟲族采取遠程炮轟。”
黑沉沉的夜色裡,再一次亮起密集的火光。
而那群低等的亂無目的攀爬的昆蟲,在無邊的炮火中,燒成灰燼,變成青煙。
上了戰艦,淩君寒趕緊打開機艙,把段無心從裡麵拖出來。
白色的絨毛被血染得通紅,幾乎看不清原來的顏色,霎時間看著異常可怕。
“哪兒疼?哪兒受傷了?”淩君寒溫柔地攏著小白虎的後脖頸,發現自己聲音控製不住地顫抖。
段無心搖了搖頭,肺部終於吸入新鮮空氣,缺氧的大腦逐漸回神。
他晃了晃虎爪,把傷口展示給他看,聲音斷斷續續:“沒、沒事兒,隻是手傷。臉上的血是傷口滴上去的,彆擔心。”
心臟回落,淩君寒感覺後背浸出了一大片冷汗。
他猛然抱緊段無心,不放心地仔細檢查完全身,確認沒有其他傷痕後,才長長吐了口氣。
這一分鐘裡大起大落,竟然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恐慌。
他撐著地麵,重新開口,聲音嘶啞:“心心,你真的要把我嚇壞了。”
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簡直不敢想。
“贏了嗎?”段無心平躺在地上,看不見地麵的場景,隻聽見炮火聲逐漸平靜。
淩君寒微微點頭,小心翼翼把他抱起,大步往休息室走,“贏了,地麵的蟲族已經全部消滅,我們可以啟程回家了。”
“真好。”段無心被溫柔平放在床上,他伸出虎爪按住淩君寒呼叫軍醫的手。
淩君寒回過頭垂眼看著他的右手,滿眼都是心疼,問:“怎麼了?手傷成這樣,得讓醫生過來給你處理包紮。”
段無心抬起虎爪按下按鈕,變回人形,伸手用柔軟的手臂圈住他。
拳頭還滲透著血跡,他不管不顧,用手掌安撫著淩君寒的後背,才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剛剛是我太莽撞了。我真的沒事,抱一下,你彆害怕。”
他現在回想起方才,奮不顧身地往母蟲口腔裡衝入,簡直熱血上頭,不要性命。
現在感受到淩君寒抱著他的手依然止不住的顫抖,手臂青筋暴起,才後知後覺是多麼冒失。
淩君寒頭一天才袒露心聲,說自己是他活下去的意義。
如果就這樣死了,活下去的意義就此消亡,會怎麼樣?
他不敢想。
淩君寒長舒了一口氣,緩緩歸於平靜。他抬手回抱住他,低頭仔細舔吻掉他臉上的血珠。
從眉心吻到唇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聲音輕柔:“你做得很好,我以你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