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久後,魔主再來到花園裡,如水的月光下,他站在風淵的麵前,看著他那雙黝黑的眸子,目光幽深,白色錦袍上的暗紋映著月光,忽明忽滅。
他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
風淵溫柔而安靜地凝望著他,始終沒有說話。
晚風徐徐而來,吹拂著魔主額前的發絲,掠在風淵的臉龐上,風淵猶豫了一下,抬起手將他的這些頭發都捋到了耳後。
魔主任由他這樣,與他對視了許久,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轉身窩在秋千裡麵,靜靜地打量著靜立在原處的風淵。
他撐著腦袋,半晌後又低垂下眸子,自己剛才在魔宮中閒著沒事,變了一隻小鳥想過來看看風淵是怎麼回事。
風淵應該知道那是自己,不然的話也不會那樣的一副表情。
而他竟還會落在風淵的手掌上,甚至還想用腦袋蹭一蹭他的下巴,幸好當時腦子沒太糊塗,克製住了自己。
耳邊又響起打磨原石的叮當聲,魔主仰起頭看著頭頂層雲邊緣處瀉下的銀光,目光有些放空,當年自己與風淵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現在,自己與風淵又算是怎麼一回事?
他抬手撫著胸口,心臟好像不停地在叫囂著同一個名字,可他記不起那個名字來。
魔主將右手抬起,覆在雙眼中,在這片茫茫的黑暗中,他虛虛地看到一個人影,那人一點點向他走近了,他一會兒看到的是九幽境外風淵的另外一張麵孔,一會兒又變成風淵如今的模樣。
眼睛好像有些濕潤,他便張著雙眸一直沒合上,直到眼角重新恢複乾澀。
風淵坐在那裡,一刻也不停用神火鍛造著手中的長-槍,好像將月色也一起融進這把長-槍中。
許久以後,魔主放下手,睜開眼看見風淵的臉色有些蒼白,指尖的神火亦有些微茫,他心中輕歎了聲,起身來到他的身旁,將風淵手上的長-槍直接接了過來,自己鍛造起來,風淵見他做得不錯,便退在一旁做些指導,他的陛下很快就像模像樣地做了起來。
風淵唇角帶笑,心中卻想著即使有一天自己不在了,他的陛下他的星如應該也可以過得很好。
魔主一邊鍛造著手中的長-槍,一邊無聊地想著,今天本來是想讓風淵來他寢宮,他想從風淵的口中逼問出一些事情,順便看看他臉上溫和的表情被打碎的時候會是什麼模樣。
沒想到風淵沒有去他的寢宮,他如今卻淪落到這麼個地步,實在與他的設想差了十萬八千裡。
魔主搖搖頭,呼了一口氣,他就說流珈出了一個餿主意。
流珈此時正抱著琴站在魔宮外麵,仰頭看著屋簷上垂下的幾個銅鈴,想到夙音現在估計也該睡了,她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感歎最近天氣確實是冷了不少,看來要多穿點衣服了,等會兒再去給夙音抱一床被子去,也不知道陛下現在與風淵上神在寢宮過得愉快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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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很愉快吧。
她其實應該為陛下準備些小道具的,隻是這件事發生得有些快,她還沒來得及去人間置辦那些東西,下回可一定注意。
流珈暗暗將這件事給記在了心裡,她打了個哈欠,撥弄兩下琴弦,便抱著琴回了家中。
雲層被風推動,緩緩散開,素月流天,長夜未央,葡萄葉子在夜風中抖動,沙沙作響。
自從那一晚過後,魔主便接替了風淵的工作,不過反正他也沒什麼事,這麼坐在花園裡鍛造長-槍,落霞林裡整日打架的魔族們還挺開心,終於不用再挨陛下的揍了。
風淵在旁邊指點他兩句,魔主在煉器這方麵大概還有點天賦,一點就透,這把長-槍煉得也算不錯,將最後一塊匪璽石鑲嵌在槍杆的末端,又在上麵掛了束紅色槍纓,魔主終於停下手,看著自己這幾日的成果,滿意地點了點頭。
風淵將他手中的長-槍接了過來,仔細拂去上麵的細屑,對魔主說:“好了,剩下的我來做吧。”
雖然已經有了雪晶石,但是要將三把兵器融合到一起,並不好控製,即便是他也不能有十成的把握。
魔主哦了一聲,磨蹭了一會兒卻並沒有從石桌旁離開,望著石桌角落處風淵今早剛剛從晴雪湖畔摘下的小花,好像在發呆,風淵看了他良久,輕聲問他:“怎麼了?”
魔主輕咳了一聲,有些話在他心裡已經憋了好多天了,有些問題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想這麼一直渾渾噩噩下去。
且自己若是再不把這件事給弄明白,風淵差不多都該跑了,魔主仰著頭,輕聲對他說:“本尊有幾樁事想要問問你。”
他說完這話,便直直看向風淵的那雙眼睛,風淵迎上他的目光,隨即便明白他想問自己什麼,夢樞之前來魔界的時候,曾告訴過他魔主在天界時可能已經知道自己是星如仙君了,從那時起,他便是這座王宮中負著罪、等待審判的囚徒。
而今,終於到了他陳訴罪行的時候,他依舊溫柔地凝望魔主灰色的眸子,輕輕對他說:“你想要知道的,我都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