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淵回頭看著長秋宮中的天命文書,默然不語,劍梧在曆劫時又是經曆了怎樣的一番劫數?
這麼多年過去,即便劍梧想起了什麼,恐怕也要錯過許多。
仙君曆劫歸來都要經過忘塵雷陣,若是能忘個徹底倒也好,可若是像今日這樣,一個個全部想了起來,隻怕又要生出一番波折來。
他是否該用其他方法來消除仙君們曆劫歸來後的怨恨與不甘,風淵在長案前坐下,手指在案桌上輕輕敲了一陣兒,對此事稍有些了頭緒,隻是還需要等來日與劍梧再仔細商量商量。
不過話說都這麼久了,星如怎麼還沒有回來?
他抬起頭,向著外麵看了一眼,結果發現夢樞還站在天命文書前,探頭探腦地不知道是在看著什麼,他下意識地問了句:“你怎麼還在這兒?”
夢樞:“……”
他轉過頭看看著風淵,動了動唇,很想向他問一句,風淵你是否太狗了一點呢?
最後搖了搖頭,想想還是算了吧,總歸是拿人手短,他握著掌心的那點星光,回到自己的元明宮去。
千桃園中,長風拂過,萬象如故,桃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鬆舟他們聽說星如即將要與風淵大婚,直接呆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鬆舟才小心翼翼開口問道:“陛下,您確定您說的是娶嗎?”
星如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鬆舟連忙抬起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們陛下這操作也……風騷了吧,這魔族們都知道了這事,那尾巴還不得翹上天去了。
月臨仙君對誰嫁誰娶倒是無所謂的,隻要這倆能成一對她就算是沒白忙活,她碰了碰星如的肩膀,頗為驕傲地問他:“怎麼樣?這回的紅線好使吧?”
“……”
星如的嘴角抽搐,他們回來不久後,風淵便提了那紅繩的事,星如這才想起來自己那時把紅繩給隱藏起來,風淵到現在都不知道那紅繩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他當時的確很有一種把鍋丟到月臨身上的衝動,但是作為魔主的責任感阻止了他這一衝動,最後這條特彆長的紅繩就被風淵給用在了星如自己的身上。
不管怎樣,陛下與上神這也算是苦儘甘來了。
等鬆舟他們離開後,星如從石凳上起身,拂去肩膀上少許落花,轉頭正要離去,便看到天帝劍梧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劍梧這人向來比風淵還要冷情,無緣無故斷不會出現在這裡,星如挑了挑眉,出聲問道:“天帝找本尊有事?”
“我知道你在無情海中待了些年月,”他緩緩走來,頓了一頓,問道,“你那時可曾聽說過楚桑這個名字?”
星如微怔,他曾想過楚桑想要找的人或許與他一樣,是這天地間某一位曆劫的上神,今日看來,果真是這樣了。
隻是,他們二人間的因果才是真正了斷得徹底。
他心中長歎了一聲,點了點頭,說道:“楚桑……已經不在了,無情海中出現天魔亂象時,他祭出神魂修補了天魔封印。”
長風從天際攜著婆羅花奔湧而來,卷起一地的亂紅,劍梧眼瞼微垂,最終隻是道了一句:“原來是這樣。”
星如並不打算糾結於這位帝君當年轉世時的身份,隻問他:“不知道上神是否認識唐國的開國之主,楚令衍。”
他等了許久,沒有聽到劍梧應聲,星如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當年楚桑,曾托我給此人留句話。”
劍梧依舊沒有反應,星如繼續道:“他說,孽子楚桑,在此拜彆,當年所欠三皇弟之債均已償還,從此生生世世,不入輪回。”
劍梧神色冷淡,點了點頭,仿佛星如的這些話對他沒有任何的觸動。
星如動動唇,終是什麼話都沒有。
當年這位上神與楚桑之間的糾葛,再也不會有重來的機會了。
像那滾滾奔逝的長河之水,綠鬢紅顏老去的年華,像那落花與哀草,朝露與殘雪,永不複回。
二月二十六,宜嫁娶。
魔界之中雲霧散開,晴空朗日,金色的陽光如同江河般奔瀉而出,晴雪湖畔花開遍地,馥鬱生香,魔族們則眯著眼睛在魔宮外麵腳不沾地地忙碌著。
魔宮中張燈結彩,這裡少有這麼熱鬨的時候,鼓樂的聲音從早上就奏響,到現在也不曾歇止,魔族們將大殿裝點得差不多了,看了看四周,詢問道:“陛下和上神呢?”
“還在寢宮中吧。”
寢宮當中,風淵正低著頭整理星如身上大紅的婚服,這套婚服是他們在人間找繡娘專門趕了半個多月繡成的,金銀絲線繡成的鳳凰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襯得星如的手腕的格外白皙。
風淵收回手,後退了一步,問他:“好看嗎?”
星如沒有應聲,隻是默默盯著風淵婚服上的鳳凰,好像在發呆,風淵過來敲敲他的腦袋,問他在想什麼。
星如倒是一點沒隱瞞,他摸著下巴對風淵說:“我在想你忘憂宮屏風上的那個孔雀有空能拿來魔界玩玩嗎?”
“怎麼突然間想到這個?你要是喜歡,明日我回天界將它拿來,”風淵牽起他的手,看了一眼窗外,道,“行了,時辰到了,該出去了。”
魔宮大殿中,夢樞做著司儀,正筆直地站在大殿中央,等著新人來到。
萬千鼓樂一同奏響,萬千鳳鳥仰天長鳴,清風送酒,落英繽紛,風淵與星如便在這個時候踏進了這大殿之中,兩人均是一身紅衣,眾人起身俯首,齊聲恭賀魔主與上神大婚。
風淵攜著星如一同在主位上坐下,這場盛大的典禮與狂歡即將開始。
大殿之外,鞭炮聲聲,劈啪作響,白眼煙儘之後,隻餘了一地的紅彩。
而殿中魔族們很快與天界的仙君們打成一片,觥籌交錯,言笑晏晏,流珈的琴聲歡快地琴聲在殿中悠悠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