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爐鼎(七)(2 / 2)

林喬羽還想說兩句,秦舟卻已經上前來。

“我有心與道友合作,若是道友不願,我便另請高明了。”

“哪裡的話,實在是誤會一場。”林喬羽喉頭動了動,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掛不住。

“是麼……”秦舟勾了勾唇角,忽然換了個話題,“不知林道友家中,可有種植蘊靈草?”

這是暫且放過他了。林喬羽趕忙道:“自然。我家有靈田千畝,其中半數種植了蘊靈草。但是我們並不出售蘊靈草籽,也不外包靈田……道友怎麼問這個?”

秦舟笑著點頭,語氣中帶了點歉意:“這些蘊靈草是我昨日種下的,運用的聚靈陣,是我一脈的獨門陣法。我本想用這陣法與林道友換些東西,但我隻知林家主族是各個家族中最腳踏實地的,沒想到分支掌控的靈田遠遠低於我的預料。我縱使有一己私欲,卻實在難忍寶物蒙塵……”

林喬羽聽到前半段時,就已經吃了一驚。再聽後麵,卻是有些慌了。

他忙道:“雖然我這支林家現在掌控的靈田稀少,但附近的另一脈林家人丁凋零,不日便可被我族吞並。到時候兩千畝靈田,定不會辜負道友的聚靈陣!”

“不日,便是現在還沒有。我現在不可將聚靈陣給你。”秦舟作痛心疾首狀,但很快話鋒一轉,“但有樣東西,我確實稀缺……或許可以先將部分陣圖抵押給你,等到你們有了另一半靈田,再授予你們另一半。”

“可以。”林喬羽道,“不知道友想要什麼抵押?”

“我要的不多。兩塊可以進出蓬萊宮的令牌。”

結合他前兩天得來,和原書中的信息,君漸書這人謹慎過頭,不想讓蓬萊宮和外界有太多來往。

因而無論是秦舟這樣種田的仆役,和灑掃庭除的外門弟子,全都沒有出蓬萊宮的令牌。

隻有天地乾坤四內門的弟子,他們的弟子令牌才能自由進出蓬萊宮。

林家有那麼幾位坤門弟子,而林喬羽好巧不巧正是其中之一。

可令牌是關係到身份的重要物件。這句話說出來,就是一盆涼水澆到林喬羽發熱的腦子上。

得再加把火。秦舟淡淡道:“我知道這事讓你為難。你也看見了,蓬萊宮中有人護著我,卻不想讓我出去,事實上是貪圖我身上的陣法傳承。我身上的陣圖可不止這一個,你若是幫了我,振興家族指日可待。不過你若是害怕被人打擊報複,想一輩子在蓬萊宮底層唯唯諾諾,那便當我沒說。”

一輩子在蓬萊宮底層?一輩子和那些被人一挑撥就上鉤的蠢貨混在一起?

若不是那些人沒長腦子,他根本不用冒著風險來找秦舟!

秦舟見火候差不多了,繼續道:“在靈草堂時,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也如此畏首畏尾……”

“不。”林喬羽取出自己的弟子玉令,懸在秦舟麵前,“我可以先將一個弟子令牌交給道友,但我今日必須見到陣圖。”

魚兒上鉤了。秦舟淡淡道:“可以。”

他朝林喬羽伸出一隻手:“跟我來。”

靈台清明,精神煥然一新。

走進竹屋時,林喬羽隻有這個想法。

竹屋裡擺設雖不貴重,卻件件整齊。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小幾上的一個香薰,散發的那種凝神香氣,林喬羽隻在家族祠堂中聞過相似的。

從外麵根本看不出內裡的精致。這小竹屋不像是兩個雜役弟子的住所,倒像是哪位清心寡欲的長老洞府。

秦舟暗暗打量著他的表情。

把啾啾昨天踩亂的東西收拾一遍,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還得感謝做戲要做全套的君任,若非他的香薰,林喬羽恐怕還沒那麼容易上當。

小幾上放著一個木盒,打開後,裡麵放著幾張殘缺的陣圖。

秦舟從中拿出一張,遞到林喬羽手中:“你可以去外麵比對一下,看看這聚靈陣的真假。”

啾啾帶著林喬羽出去了一會兒,回來時,林喬羽的目光堅定了許多。

他將自己的令牌拍在小幾上,推給秦舟:“今日我先將這抵押給道友,來日得到新的令牌再來替換。我也會推進本族與另一支分支的合並。請到時候道友務必將完整的陣圖隻交給我林家。”

他說著,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個玉碗,劃破指尖將鮮血遞進去。

“今日歃血為誓,請天道見證。”

秦舟微微點頭,同樣劃破指尖。

鮮紅的血液滴進去,瞬時相融,而後很快被碗底吸納,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但秦舟卻清晰地感覺到,他們方才的交易已被天道見證。若是日後任何一方背棄約定,就要遭受天劫懲罰。

“我還要回懲戒堂交付,今日就先告辭了。”林喬羽對著秦舟點了點頭。

秦舟拿著玉令,端詳了片刻上麵的坤字,然後讓啾啾帶他出去。

林喬羽出去的時候,正巧碰上前來的君漸書。

君漸書對這人已經沒了印象,隻向他身後的秦舟頷首示意。

他依舊一襲青衣,隻有腰間掛了塊玉佩,看起來像個清貧的教書先生。他身上的威壓渾然天成,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林喬羽瞟了一眼他的玉佩,麵色卻霎時間發白。

秦舟將他的表情變化收入眼中,卻看不出君漸書那塊玉佩有什麼特彆的。

他因而笑道:“君先生,有空送這位道友一程嗎?他爬上來夠累了,方才又立了天道誓言,怕是有些疲憊。”

“嗯?”君漸書抬眼看他。

秦舟幾步跑過來,小聲對君漸書說:“待會給你賣藝,換不換?”

君漸書看向林喬羽。後者的笑容已經僵在了嘴角:“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走下去。”

君漸書朝著他勾唇一笑,微微一拂袖,林喬羽就被結界彈了出去,身形消失在原地。

秦舟看著在天邊劃出一道弧線的林喬羽:“哇哦。”

他又問:“死不了吧?”

“死不了,還能活蹦亂跳地跟彆人說,秦舟和一個天門弟子關係甚篤,能夠隨意支使他。”君漸書顯然發現了他偷瞄自己腰間玉令的事。

並且也看穿了他扯自己虎皮的用意。

天門弟子,蓬萊宮中除了長老外地位最高的人。

據說每位天門弟子的令牌,都是君漸書親自給予的,數量極其稀少。

秦舟盯著那塊令牌,盤算了一下坑過來的可能性。

算了算了,這玩意兒他賣藝賣到死都還不起。

秦舟笑道:“那可不敢,我這不就要給君先生賣藝了嗎?”

君漸書卻搖了搖頭。

“我想先聽你講個故事。”

“得嘞,老板你想聽什麼?想聽什麼都行,就是孟薑女哭長城我也給你講。”

君漸書微微反應了一下,秦舟看著他這反應直樂。

秦舟好心地告訴他:“孟薑女哭長城是我以前世界的故事。”

“不用了,”君漸書把靠的過於近的秦舟隔開,語氣帶笑道,“我想知道你剛才怎麼坑害那小弟子的。”

秦舟不樂意了。

“那怎麼能算坑?我把聚靈陣的圖紙抵押給他,換他兩個進出蓬萊宮的玉令,怎麼虧待他了?”

君漸書一語點破:“陣圖哪來的?”

“藏經閣裡借的。”秦舟道,“藏經閣的書籍,借閱期限是一年。一年之內我出蓬萊宮,找套一樣的還回去就行。那套陣圖是孤本,他們看不出來的。”

秦舟又笑著加了一句:“也看不懂。要不是我知道一點偏門的陣法信息,也搞不明白那陣圖。不過沒事,到時候手把手教,傻子我都能給他教會。”

“彆是先教會彆人忽悠了。”君漸書打趣道。

“那怎麼能叫忽悠呢。”秦舟道,“這叫白嫖。”

“白嫖?”

“就是你去嫖,但是不給錢。生動吧?”

君漸書:“生動。”

秦舟心情不錯地往竹屋裡走:“我之前收拾竹屋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破瑤琴,正好昨天晚上沒事,就給修補好了。今天心情不錯,給君先生賣個藝。”

在他身後,君漸書的表情凝滯了一瞬:“你會操琴?”

“啊,我在從前那個世界……那個小秘境裡,是個琴師。君先生彆在外麵站著,您那尊貴的鞋底哪能見灰啊,進來坐。”

是他多慮了。君漸書跟著秦舟進了竹屋,卻忽然生出一個縹緲的念頭。

他找了那麼久,也沒有師尊的下落……萬一呢?

君漸書盯著秦舟鬆快的身影,眼神暗了暗。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