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算。她已經幾十年沒這麼精神過了，”君漸書道，“魔尊玄冥看了都要誇獎你。”
被君漸書捏住了雙腕，玄青雖然還睜著眼睛，卻沒有任何動作，安靜的像一個人偶。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秦舟幾乎難以相信剛才那個對他處處下殺手的就是這樣一個恬靜的姑娘。
“我好像有點理解宮主的險惡用心了。”秦舟歎了口氣道，“那我的生命安全用什麼來保證？用你嗎？”
什麼叫險惡用心。君漸書哭笑不得，他是真沒想到，玄青會對師尊有那麼大的怨念。
君漸書道：“我不是教了你一套保命的劍法嗎？”
秦舟：“你是想……”
“多好的練習機會。上吧。”君漸書和氣地朝他點點頭，鬆開了製著玄青的手。
玄青一改在君漸書手裡的溫順，朝著秦舟衝去。
她的眼睛裡都帶著凶光啊！秦舟欲哭無淚，下意識握緊了劍，往旁邊閃去。
在他疲於奔命時，忽然聽見旁邊君漸書說了句：“引氣入劍。”
如同晨鐘暮鼓，聲聲敲擊著心田。
秦舟轉過身，正對著玄青。他試著使出那套劍法的第一式。
感受著靈力流暢的運轉，秦舟便知道這是成了。
第一式出，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
秦舟點地而起，動作行雲流水，根據玄青的攻擊步步躲開，並有針對性地進行反擊。
君漸書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麵上神色懶洋洋的。
說實話，他並不想師尊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實力和記憶，師尊不能兩者都恢複。不然之前那樣的浩劫，他還要經曆一次。
世人隻知秦舟在仙魔之戰中反投了魔界，卻不知道，那時的秦舟已經是強弩之末，才會選擇和魔修合作。
在那之前，他顯然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毀掉現在的仙道。
他操縱著玄青，破壞如今仙修與天道的聯結，並且差點就成功了。玄青吞吃了不少天道的法則，因而現在隻能留在仙道，維持法則的正常運轉。
在那場浩劫的最後關頭，君漸書與秦過合作，強行製造了一個小世界，將秦舟抹消記憶關了進去。
小世界自成一體，君漸書跟著秦舟進去，眼睜睜看著他成為暴君，橫征暴斂，幾乎將整個世界血洗，最後被所有人一起反抗殺死。
他每死一次，就會被削弱一點。但他的力量被分散在許多小世界，君漸書也不知道他過了多少世，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麼。
現在的師尊，記憶應該便是從那些小世界裡來的。
如果說有什麼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君漸書不能理解師尊為什麼變成那樣，以及他究竟想要什麼。
畢竟他的所作所為，就像一個沒有神智的瘋子，仿佛和全世界有仇一樣。
還有師尊失蹤的那幾百年。君漸書挖了秦舟的靈骨後，閉了個死關，二百年後見心結實在難解才堪堪出關。那時候負責看守的秦過說師尊已經失蹤多時。君漸書到現場見過，確實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他不知道，也不知道師尊到底去了哪，為什麼又突然像是被清洗了記憶一般回來。修為高到君漸書這種程度，和天道的交流已經十分密切。這次師尊回來，他有一種玄妙的安心感覺。他想信一次天道。
畢竟如果隻是為了得到一個答案，就去恢複師尊從前的記憶……君漸書不想這麼做。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師尊恢複年輕時的心智，還挺可愛的。
秦舟在應付玄青時，無意間瞥見了含笑的君漸書。
他輕嘖一聲，朝著君漸書衝去。
他伸手想要抓住君漸書的衣領，把人當個肉盾甩出去。手伸出去，卻觸到了一個溫暖的手掌。
君漸書握住他的手，將人摟進懷裡。另一手輕輕拍出，將玄青彈出幾米外。
“今天就到這？”他語氣裡帶了些商量的意味。
秦舟求之不得，張了張嘴想答應，卻又沉默起來。
他最終道：“能練就多練一會吧。我總是感覺哪天就要麵臨生命危險了一樣。”
君漸書無有不從。
直到秦舟累得體力不支，真要被玄青重傷，他才出手將玄青拉開，放了個法陣將青龍困住。
君漸書確認了秦舟身上沒有傷，將他送回天樞殿，才假裝回了天璿殿。
等他回來時，玄青已經維持著人形昏睡起來。君漸書用靈力將她包裹起來，運回了地下。
卻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眼前景象有些虛化，他晃了晃腦袋，卻沒有任何的改善。
是玄青對他使了自己的離魂天賦。君漸書剛想反抗，卻想到秦舟也有可能中了玄青的招。
要是讓現在的師尊自己去麵對離魂後的場景，怕是會嚇到他。
君漸書於是放鬆了自己，順應著玄青的力量讓意識離體。
·
秦舟做了個夢。
他剛到天樞殿就累得撲在床上，很快意識被睡意吞沒。
這時候他身體輕的像是沒有重量，慢慢地飄浮起來。
意識慢慢回籠，他的身體陡然重了，啪嘰一聲摔到地上。
他想站起來，卻覺得身體有點笨重。
他使勁動了動，覺得自己被固定在什麼之中，頭朝上翻不過來。腦袋旁邊還有些極高的雜草，將視線擋了個完完全全。
試著轉身也無濟於事，隻能嘗試縮一縮。
下一秒，天暗了。
秦舟：“……”
他好像縮進了什麼殼子裡麵。
在他束手無策的時候，旁邊蹭過來一個帶毛的東西，將他翻過來。
秦舟張口想道謝，出口的卻是：“啊。”
他好像又到了什麼奇怪的身體裡麵，秦舟慌張地眨了眨眼睛。
他轉過頭，發現自己旁邊蹲了個巨型的黑兔子。
雖然外形絲毫不像，但直覺告訴他，這就是玄青。
君漸書說過玄青有離魂的天賦，他這是跟著玄青出來了嗎？
黑兔子的胡子動了兩下，秦舟嚇得縮回了殼子裡。
過了一會兒，確定玄青沒有其他動作後，他慢悠悠地將頭探了出來。
他試圖和玄青交流：“啊啊啊。”
玄青回他：“吼。”
秦舟：“……”
算了算了，就算外形是隻兔子，人家還是有著做龍的驕傲的。
動了動自己的四肢，試圖往前爬。
身旁的草叢卻又傳出了一陣細碎的聲音，秦舟還沒反應過來，就全身騰空，而後狠狠落在了一片帶毛的軟肉上。
這毛黑叢叢的，又反光。聯係上剛才看到的一點情形，秦舟覺得他怕不是被野貓叼走了。
野貓還在亂竄，他怕被帶離了玄青，忍不住掙紮：“啊。”
“師尊可讓我好找。”那黑貓的聲音中還帶著笑。
秦舟一驚：“君漸書？”
他發覺自己和君漸書能交流，不自覺輕鬆了些。
他問：“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玄青老家。”君漸書說著，往後看了一眼。
黑兔子見他們已經走了好一段，一跳一跳地跟上，隻是看起來還呆愣愣的。
“魔界？”秦舟哭笑不得。
他還真是跟著玄青出來散步了。但君漸書又是怎麼找到他的，難不成在他身上下了什麼定位？
秦舟這樣想，便這樣問了。
君漸書聞言，卻大呼冤枉：“我很久沒跟著玄青的離魂出來過了，突然被帶過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真話。秦舟在心裡歎了口氣，打量著周圍的建築。
不愧是魔界，建築都散發著一股子陰森的味道。
“我們現在去哪？”
“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玄青帶了這麼多人，離魂堅持不了多久。玄青每次離魂都回魔宮，我跟著她來過幾次，對玄冥魔尊的宮殿還算熟悉，帶師尊去個能看熱鬨的地方。”君漸書笑道。
危機好像就這樣化解了。秦舟趴在君漸書身上，頭一次覺得這人還挺可靠的。
到了地方，君漸書將秦舟放下，用粉色的小舌頭舔了舔他的殼。
黑兔子竄過來，不解地看著他們。
秦舟隻覺得快要被濕熱的氣息蒸熟，難受地讓君漸書走開。
君漸書略有遺憾地走開，又聽秦舟問：“離魂為什麼會變成動物？”
“魂魄畢竟要有個實體，體型小的動物比較方便運動。”君漸書又補了一句，“我猜的。這個魂魄的外形，應該是根據玄青的心意。”
原來在玄青的眼裡，她自己是隻呆兮兮的黑毛兔子，君漸書是隻黑貓。
不知為何，還有點形象。
秦舟哦了一聲，有了點興趣：“我現在是什麼動物？”
君漸書沉默了一下。
秦舟：“說。”
君漸書道：“烏龜。”
秦舟不是很能接受自己是個普通王八的事實，拚命掙紮：“什麼品種的烏龜？”
君漸書笑著將他扒到自己身子底下，爪子揉著他軟質的腹甲：“最常見的那種，花紋還挺好看。”
秦舟狠狠地咬了他的爪子，啃到一嘴毛。
做王八那麼大的心理創傷，是花紋好看一點就能抵消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