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蓬萊(十九)(2 / 2)

秦舟微微勾唇:“剛泡的酒,就被你給喝了,壞了我一壺日後的陳壇老酒,該不該罰?”

“罰!”秋刃豪爽道,“今天高興,怎麼罰都行!”

秦舟勾勾唇,眉宇間洋溢著喜悅,卻仍有一層陰翳:“那就罰你今天晚上彆喝酒了。攻下了蓬萊,你日後少不得要來這邊,趁這兩日去熟悉熟悉。”

秋刃粗粗歎了聲:“熟悉什麼?有朋友,有架打就行!”

這邊兩人還在寒暄,秦舟稍微推測出了這場景發生的情況。

剛攻下蓬萊……原書裡隻說君漸書接受傳承當上了蓬萊宮主,卻沒想到這個宮主之位是他和原主一起攻下來的嗎?

而且看原主和秋刃的樣子,他們的關係確實很好。

那邊秋刃砸了咂嘴,將剩餘的酒味咽完,道:“才剛進蓬萊,大家都在樂嗬,你也不去陪陪君漸書?”

“他都多大了,還需要我陪?”秦舟又開始擦拭自己的劍,“徒弟大了……由不得師父啊。”

“你跟他吵架了?”秋刃奇道,“不對啊,秦過前兩天剛跟我說,君漸書那小子心悅於你。你不去陪陪他?”

秦舟唇角勾了勾,又很快收回:“這兩天已經有不下於五個人做他的說客了。”

秋刃:“哦,你不喜歡他。我明天就幫你跟他說。”

“誰說我不喜歡?”秦舟瞟了他一眼,繼續擦自己的劍,“彆亂猜。”

這一眼帶了兩分警告,兩分陰翳,更多的卻是暗藏的喜悅。

秦舟尋思著,原主和君漸書這是兩情相悅啊,怎麼最後搞成那樣?

在他迷惑的時候,那邊的原主又開了口:“今天叫你來有旁的事情。”

“你說!朋友的交待,赴湯蹈火也得乾。”秋刃道。

秦舟道了聲“好”,而後道:“我過半個月會去落霞穀一趟,你陪我去,在穀外等著我。”

秋刃有些失望:“不是打架啊……”

秦舟不為所動,繼續道:“我出來後會使用舜弦琴。如果我沒有用琴,你就把我殺死。”

什麼?

原主要讓秋刃殺他?

圍觀的秦舟驚呆了。

和他一起驚呆的還有秋刃。他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為什麼?”

秦舟依舊擦拭著劍,微微顫抖的手卻泄露了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他聲音平穩道:“秋刃,你是我唯一的刀。我從前用你殺彆人,也相信能用你殺了我自己。”

秋刃猛地坐回去,力道大的仿佛天地都震了震:“為什麼?”

秦舟看了他一眼,似是不解:“你問我為什麼用你?玄青太犟,肯定殺不了我。秦過和君漸書之中有一個人,對我下了傀儡咒,我不能相信他們。剩下的人抽不開身,便隻有你了。”

“啊?他們兩個有人背叛你?”秋刃反應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為什麼要我殺你?”

秦舟擦劍的動作停了下來,化作一聲長歎:“我身上被下了兩個詛咒,一個是傀儡咒,另一個是從秘境裡帶回來的要命詛咒。我此去落霞穀,若是不成,或是死在落霞穀裡,或是化為傀儡走出落霞穀。一旦我成了傀儡,便再無可能自己召喚舜弦琴,你若是看見我沒有用舜弦琴,就足以說明那不是真正的我了。”

秋刃眉頭擰得緊緊的,好像還是沒能理解:“不是啊朋友,我就覺得離譜。前幾天我們和秦過,和君漸書他們,不是還在跟姬家搶蓬萊嗎?怎麼一轉眼他倆裡麵就出了個叛徒,你又要死要活的?”

秦舟抿了抿唇,輕聲道:“不是一轉眼……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了。隻是一直沒查出叛徒究竟是誰。他們兩個都有動機。君漸書想要舜弦琴很久了,但如果我不放心頭血解除契約,舜弦琴就不可能認他為主。秦過能下手的理由就更多了……瀛洲秦家有太多傳承了。”

“可我也沒覺得他們有你說的那麼想要啊?”秋刃認真地盯了秦舟一會兒,見他依舊堅定,便道,“我知道了,朋友交代的事情,朋友死了都得給你辦成。”

秦舟笑了笑:“多謝了。”

秋刃擺擺手:“多大點事。不過你要是死了,我找人打架就難得多了。”

他很快又歎了口氣:“你這裡沒酒,我就先走了。你還是去看看君漸書吧,我來的時候看見他一個人待著,怪可憐的。”

秋刃說完就站起身,健步如飛地往門口走。

走到一半,卻被人叫住了:“秋刃,我還有件事要和你說。”

秋刃回頭:“你說。”

秦舟平複了一下心情才道:“秦家上下都說你弟弟投奔了姬家,是叛徒,死得好。”

秋刃的麵色陡然變了,他緊緊盯著秦舟,想聽他接下來說什麼。

秦舟沉聲道:“他是我的人,在姬家幫我傳遞消息。他的死是我的錯。但姬家餘部未除,為了保護彆的人,我不能將他的身份大白於天下。”

秋刃捏著門的手泛起了青筋:“所以,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麼?”

秦舟微微垂眸:“對不起。我怕你下不了手殺我。”

“你現在還沒死呢!”秋刃忍無可忍,朝他吼道。

秦舟垂著頭,看不清神色,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楚。

秋刃於是更加憤慨:“當初我兄弟說,秦大公子這個人不錯,讓我無論如何跟著你。我就跟了。從那時候起,我就沒對你起過疑心。你看看你,這麼多年了,不僅不信任我,就連自己的兄弟、徒弟都能懷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恨不得拿槍把你的腦子砸清醒!”

秦舟微微抬頭,目光中有著化不開的憂傷。

但他還是努力笑了笑:“我剛才喝酒了,有點暈,你先走吧。”

秋刃聽得懂他的逐客令,摔門而出。

一旁旁觀的秦舟在瘋狂理解他們的對話。

從他這些天斷斷續續得到的記憶,可以知道原主這時候受了詛咒,他想去老大夫傳訊裡的落霞穀解除詛咒,又怕失敗後會成為彆人的傀儡,交代秋刃去殺他。

秋刃的兄弟,則是另外的事情了。

還有對君漸書和秦過的懷疑,和君漸書的說法也能夠對得上。

讓秦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原主後來不僅沒死,而且喪心病狂地準備毀滅仙道。

還是說那層未知的詛咒,其實能迷惑人的心智?所以原主還是那個原主,卻已經迷失了心智。

秦舟陡然想到了君漸書所說的“魔種”。怪不得君漸書會對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這麼執著,恐怕是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秦舟正心情複雜時,卻發覺原本在擦劍的原主已經看向了他。

原主眼裡甚至還有點笑容,他輕輕對著秦舟的方向道:“你是我的一線希望。”

秦舟在這一瞬恍然大悟。

原主恐怕是將這段記憶交給了玄青,讓他日後交給自己。

可他不是原主啊。秦舟苦笑。

原主神色複雜地朝秦舟笑:“我不知道你是誰。是霸占了我身體的孤魂野鬼,對我有所圖謀的叛徒,還是……我自己。我希望你是我自己。如果站累了,你可以坐下。”

秦舟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下多了個椅子。

他坐下時想,原主死到臨頭了,竟然還有點皮。

原主淡淡道:“不過就算你是我,也未必是擁有所有記憶的我。我在自己身上下了往生咒,等到快死的時候激活它,就能保存我的部分神魂,送往來生。為了防止你不想認我,我做了一些打算。”

秦舟輕輕抿唇。原主這話說的,讓人覺得陰風陣陣。

不過他還是很好奇地聽了下去。

“我會留給任任和過兒一人一個盒子,讓他們不要看,找個地方好好保存。你出去之後可以找他們要盒子。”原主道,“你能見到我,想必已經得到了玄青的信任。如果君漸書或者秦過不想見你,你讓玄青帶你去,他們就不會攔你。”

秦舟聽到這裡,忽然當機了一下。

他的思緒一直停留在“任任”那裡,就連後麵的“過兒”都沒能讓他出戲。

聯係上下文,原主說的“任任”應該是君漸書。

臥、槽?

秦舟震驚了。

而且這種震驚感怎麼這麼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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