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如夢(九)(2 / 2)

說實話,這種沒腦子的人,他一隻手就能按死。

但若真是按死了,恐怕真的會落下一個排除異己的名聲。

他於是決定換個方法。

他將這個人帶到了他們宗門的大堂中,召集了這個門派的所有人。

秦舟高高坐在上麵,看著底下有些瑟瑟發抖的謠言散播者,忽然覺得有些無聊。

分明事不關己的時候說的那麼起勁,現在生命受到了威脅,還不是一樣的懦弱。

他淡淡道:“關於這位道友說我對於魔族有特殊吸引力一事,本座今日特來澄清。還望在場各位,不要加任何修飾地記住今日的事情,並且將它說出去,為我秦某人洗脫冤屈。”

以他的身份,說這話,簡直像是一個巨型怪物在朝著螻蟻說,我要跟你們好好談談。這種事情太過荒誕了,在修真界幾乎沒有發生過。

可今天,它就確確實實地發生了。

實在有些迷幻。

這個小門派的人戰戰兢兢地點頭,準備聽秦舟的話。

秦舟於是道:“是你說我肯定和魔族有什麼不可言說的交易,才能夠號令他們?”

底下的人連忙搖頭:“這話不是小人說的,小人從來沒有說過這等誣陷尊者的言辭,小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奔秦舟隨手扔的一個禁言術給封住了嘴。

秦舟淡淡道:“你說的有一半是對的,我確實對魔族有影響力。不過與其說是我對魔族特殊,不如說,我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特彆的——”

隨著他的話,豔骨被輕輕激發了一下。

空氣中仿佛有一陣什麼蕩了過來,將所有人的視線全都抓了過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舟的臉上沒有辦法挪開,包括原先瑟瑟發抖的那個散播謠言的人。

秦舟將豔骨的效力揮散,淡淡道:“明白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這些人大都出了一身冷汗,隻覺得若是方才秦舟若是要求,自己恐怕會豁出了命去幫他達成所願。

隻是在後怕的同時,又忍不住去回想,方才秦舟的模樣。

實在是世間罕見,讓人心生喜愛。

這種感覺,在之前那個散播謠言的人心中更甚,甚至紮下了根。

他現在一旦想起自己從前試圖中傷過秦舟,便感到羞愧難耐,恨不得將自己的腦袋打爆。

秦舟環視了一圈,卻見沒有人回應他,便自顧自道:“至於我和魔族有染一事,卻是憑空捏造了。要如何懲罰這人,要看各位。我就先告辭了,剩下是你們的家事。”

說完以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了豔骨的影響,那人應該能得到自己應有的懲罰。

秦舟出了這裡以後,原本想要回到蓬萊宮和君漸書會麵的。

結果剛出了大堂,便看見了前來接他的君漸書。

秦舟笑了:“怎麼來了?”

君漸書掃了一眼他身後的人們:“擔心師尊受欺負。”

秦舟感受到君漸書釋放出了些許威壓,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整間屋子裡已經沒有人能夠站起來了。

他於是嘖嘖咋舌:“就這一屋子軟骨病,能欺負著我?不就是有人又蠢有毒,害了自己身邊的人嗎,讓他們自己處理就好了,我也就是來看個熱鬨。”

“好。”君漸書眼中盈起笑意,上前挽起秦舟的手,“不過今日天氣不錯。”

“嗯?”

“適合去解決一些遺留的問題。”

“比如說?”

君漸書:“秦家的歸屬。”

秦舟聽了他的話,也就明白了事態,於是很爽快地和他一起走了。

留下一房間“軟骨病”,在原地雙腿打顫站不起來。

秦家的問題,由來已久了。

瀛洲秦家這幾代的人丁都很稀薄,再加上之前秦過在做家主時對於這些人明中暗中的做手腳,導致這一代秦家根本沒有人能夠接任家主。

至於那些長老,因為秦過的手腕,做長老比做家主對他們有利多了,所以也沒有人願意接下這個爛攤子。

更何況現在傳承之地都已經沒了,若是讓這些長老知道了,估計是第一個哭著含著要離開秦家的。

所以傅延一直在幫著看管秦家,將傳承之地的事情隱瞞。

原本他們想的是,扶持秦安雨上位。

畢竟他從前也是秦家的嫡子,秦家現在沒有直係的嫡子,讓他上也是一樣的。

可沒想到,秦安雨這廝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準確來說,和秋刃很像,讓他打打殺殺還行,要讓他管理整個家族,他實在是缺了一整個腦子。

傅延不能一直留在秦家做秦安雨的腦子,便隻能告給君漸書,讓他來解決一下。

但是君漸書也不能給秦安雨換個腦子,於是他直接把秦舟給帶了過來。

秦舟醒來後也見過幾次秦安雨,把一切的事情都跟他說了。

秦安雨雖然還不是很能理解他的“父親”忽然就變成了“哥哥”,但對於秦舟的話,整體來說還是信服的。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也很舒服,絲毫沒有因為秦過的死而產生隔閡。

不過秦舟也不得不承認,秦安雨不是很適合當家主。

他還是最後掙紮了一下:“首先,我不想當家主,那就隻有小因了。”

君漸書有些疑惑:“師尊為什麼不想當家主?”

秦舟白了他一眼:“你見過秦家有哪個家主會選擇不傳宗接代的嗎?你想讓秦家直接斷送在我手裡嗎?”

君漸書沉吟片刻:“這恐怕不是問題,師尊還是說真心話吧。”

秦舟於是道:“太麻煩了,誰愛當誰當。”

君漸書深以為然:“但是三公子現在這種情況,師尊打算怎麼辦?強行把家主之位傳給他嗎,另外找個人輔佐他?”

秦舟想了想:“那和新找一個家主有什麼區彆?還要考慮他願不願意在小因之下啊……篡位了怎麼辦?其實我覺得,小因還有點搶救的可能的。”

君漸書挑眉:“怎麼搶救?”

“比如……把棲梧帶過來,看看他的神魂有沒有什麼缺陷之類的……”秦舟有點心虛地小聲道。

君漸書看了他一眼:“現在就連師尊也開始懷疑,三公子的腦子裡缺了根弦是麼?”

“彆這麼說嘛……我隻是懷疑秦過對小因做了什麼手腳。”秦舟十分努力地說服了自己。

君漸書隻能順著他,傳訊讓棲梧有空的時候來修真界一趟。

順便給玄冥遞了個信,讓他和棲梧一起來修真界。

不過玄冥要去天璿殿,好好管管他妹妹。都那麼大一頭龍了,彆老是在他們氣氛正好的時候闖進去。

秦舟在秦家略蹲了一會兒,就見到了棲梧。

對於這位前“情敵”,秦舟還是很客氣的:“麻煩棲梧姑娘親自跑一趟了。”

棲梧溫柔地笑了笑:“不麻煩。能以魔修之身,深入瀛洲秦家,為秦家的下一任家主診治。這份經曆,放到魔界無論哪裡都是獨一份的。”

尷尬的氣氛被一番話衝破,秦舟迎著棲梧進了秦家最深處。

雖然說棲梧是魔修,但是因為她和啾啾有血緣關係,所以秦舟一點也提不起來防備心來。

棲梧對於他們同樣沒有敵意,就算秦安雨差點把她當做魔修,一劍就要刺過來,她也沒有表露出敵意。

隻是在給秦安雨診治以後,她微微搖了搖頭。

秦舟:“怎麼?”

“沒有怎麼。”棲梧笑了笑,“但正是因為沒有怎麼,大公子才可能要失望。三公子的神魂沒有任何的問題,他本性就是如此。”

秦舟歎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他弟弟傻乎乎的事實沒有改變。

雖然這兩者差距也挺大的。畢竟一個是被人陷害了腦子不好使,好歹還有救。要是天生的,就隻能這樣了。

若是從前,秦舟可能還有心情再養一個秋刃。

不過現在……他隻想把這個傻乎乎的弟弟給放養了。

和君漸書一起去逛它不香嗎?為什麼非要天天打打殺殺呢?

不過提到秋刃,倒是可以把小因扔給秋刃帶一段時間。

秦舟認真地思考著。

他將這個想法和君漸書說了,君漸書想了想道:“倒也不錯。隻是師尊,這樣一來,秦家就真的沒有人能看著了。”

秦舟應了一聲,悶悶道:“其實棲梧走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句話。她說,讓我想清楚,究竟是想讓秦家繼續繁榮下去,還是隻想要一個有秦家血緣的繼承人。”

“那麼師尊的選擇呢?”君漸書問。

“我想……或許有一個人,比小因更適合做這個家主的位置。”秦舟緩緩道,“她現在應該還被你關著。”

君漸書很快吐出了那人的姓名:“秦安月。”

秦安月確實是最適合接任家主的人。

因為秦過一直想要回到過去,所以根本沒有留意過秦家的下一代問題。

但是他需要一個助手。一個好控製的、忠心的助手。

所以從小一直跟在他身邊的秦安月,便成了最好的選擇。她既沒有辦法反抗,也不會將他所要做的事情告訴彆人。

隻是他沒有想到,秦安月在很小的時候,就對他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自從得知了秦過被殺死的消息以後,秦安雨就一直安靜地生活在君漸書囚禁她的小世界之中。

她身上的魔種早就在察覺到危險的時候,變成沒有知覺的模樣轉移走了。隨著魔氣的漸漸消失,君漸書也已經將最後能夠將魔種氣息的魔氣給鏟除了。

而秦安月不管有沒有魔種附身,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秦舟到來時,她的臉上才有了一絲驚愕。

她淡淡道:“我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旁的人。”

秦舟道:“你覺得君漸書把你忘了?”

“不。”秦安月搖了搖頭,“我曾經參與過圖謀大公子的事情,無論是與秦過還是與魔種合作。不管看著這兩個人中的哪一個,你們都不會原諒我。”

聽了這話,君漸書笑了:“你就這麼看我們的?”

秦安雨唇邊也掛了一絲笑:“難道不是麼?若是大公子不來,恐怕宮主準備把我關在這裡很久。我從前跟在秦過身邊時,和宮主打得交道還是不少的。你會放任我活著,但不會大度到放我回到秦家。”

“我卻沒有怎麼見過你。”君漸書若有所思。

“是秦過不讓我露麵罷了。很多事情,都是我幫他處理的。”秦安雨輕輕抬頭,眼中聚了焦,很快又散了,“現在沒有那些事情,我倒是能夠活得自由些。”

秦舟輕輕咳了咳:“你不要這麼說。”

他和君漸書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輕微的笑意。

見君漸書沒有說話的打算,秦舟隻能自己上陣,朝著秦安月道:“其實我們這次來,是想讓你回去,嗯,繼續不自由的。你可以討厭我們。”

秦安月平素波瀾不驚的臉上,今日第二次出現了驚愕的神情。

她輕輕地問:“為什麼?”

秦舟笑著歎了口氣,對著秦安月說出了真實的情況:“找不到旁的人了。”

畢竟他是要給秦家找一個新的家主,而不是要給他們騙一個家主回來。

“大公子自己做家主不好麼?許多人都很喜歡秦家家主的名聲和權勢。”秦安月真誠地建議。

這個“許多人”,秦舟聽著,怎麼那麼像是在指代秦過呢。

秦舟隻能搖搖頭,聲音裡帶了點悵然:“我不需要這些。”

秦安月麵上的驚愕散了一些,麵部的線條也趨於柔和。

她輕輕道:“好一個不需要。怎麼會有人嫌棄虛名太多了呢?你自己做秦家家主,若是實在想用我,像秦過那樣把我當做一個工具也可以。畢竟我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生活。”

秦舟輕輕咳了聲,道:“那個,我不想娶妻生子。”

曾經用來搪塞君漸書的理由,最終還是被他用在了彆人身上。

秦安月抬起頭來,看了看秦舟,又看了一會兒君漸書。

最終,她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原來如此。”她輕輕道,“那我就代替秦家,多謝大公子了。”

秦舟輕咳:“不用謝。”

這件事於是就這麼敲定了,三人又聊了一會兒,交接了一下秦家最近發生的事宜。

君漸書終歸還是放心不下,在秦安月身上下了幾個咒印。若是她想要借用秦家和君漸書掌管的蓬萊宮為敵,或是想要暗害秦舟,便會受儘折磨而死。

秦舟在一旁看著,終究沒有阻止君漸書的做法。

秦安月全程麵色平靜,像是早就想到了會有這一遭。

等到把秦安月送回了秦家,又再三聽了秦安月的道謝以後,秦舟便和君漸書一起走了。

他們兩個沒有選擇如同平常一樣,直接捏出傳送法陣回到蓬萊宮。

畢竟秦家的事情,幾乎已經能算是他們最後的心腹大患了。解決了這件事,兩人的心情都很輕鬆,便選擇了與平常不同的禦劍飛行,準備在空中看看風景再回到蓬萊宮。

隻是等到了雲層之中,秦舟才發覺這裡什麼都看不見,隻能好好地往前飛去。

又過了一會兒,秦舟才後知後覺道:“她之前說代替秦家謝我,意思是不是說,我做家主肯定不如她做?”

君漸書無奈道:“師尊總算反應過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在乎這些呢。”

秦舟:“誰說我不在乎?這個丫頭真的是,隻看見她穩重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古靈精怪的一麵。”

“對。”君漸書笑眯眯道,“就像師尊。若是不熟悉你的人,還以為你有多麼瀟灑。”

秦舟回頭瞟了他一眼:“那麼十分熟悉我的君漸書君宮主,又有什麼高見呢?”

君漸書盯著他的眼睛,眼中是笑意斐然:“十分熟悉你的君宮主,卻發現你這人比旁人眼中要更可愛啊。”

“還有呢?”秦舟追問。

君漸書立即道:“更勾人。”

“還有呢?”秦舟不打算放過他了。

君漸書想了想:“更讓人著迷。”

秦舟繼續追問:“還有呢?”

……

聽夠了君漸書的彩虹屁,秦舟才心滿意足地牽著他的手走了。

隻是過了一段時間,他卻又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奇怪……君漸書剛才誇他的那麼多話裡,是不是唯獨沒有“瀟灑”?

他轉頭看向君漸書,君漸書像是已經察覺了他要問什麼,立即道:“師尊才沒有旁人眼中那麼瀟灑。要是瀟灑,你為什麼還回到這個世界呢?你為什麼還會在我的身邊?”

秦舟想了想,倒也是這麼理,於是啞口無言了。

緊接著,他又聽見君漸書道:“我就是愛極了你的不瀟灑,被你的不瀟灑捆的緊緊的,哪兒也去不了……怎麼辦啊師尊,你把徒兒害成這個樣子,你是要賠的。”

秦舟停下禦劍飛行的速度,將君漸書一把抓了過來。

他盯著君漸書,眉眼中滿是張揚:“賠你一個師尊,要不要?”

君漸書:“嗯?”

“就在這裡,現在,你就說要還是不要吧。”秦舟意氣風發道。

隻是在君漸書眼中,更像是色厲內荏的小奶貓張牙舞爪。

他於是將這個張牙舞爪地師尊攬入懷中,扣著他的後腦勺,笑得眯了眼睛:“師尊自己來呀?”

秦舟被他挑釁了,恨恨地咬了他白淨的下巴一口。

君漸書吃痛,輕輕叫了一聲:“師尊自己怎麼連咬都咬不準?”

“我咬不準有什麼關係,”秦舟笑了笑,仰頭將人的唇瓣含進自己口中,含糊地道,“反正不管到了什麼地方,你也能夠找到我,不是麼?”

兩人耳鬢廝磨了一段時間,君漸書恍如歎息的聲音才在秦舟的耳邊響起。

“……是啊。這一次,我終於找到師尊,把你抱到了懷裡呀。”

“可真不容易,”秦舟笑著,“勉為其難”道,“看你這麼可憐,我就一直留在你身邊吧。”

“這可是師尊說的,要是你反悔了怎麼辦?”

“反悔了,那就……下一次換你不認識我,我找你?不過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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