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蘇沒想到，縱使這個時代“西醫”發達，中醫也不該落沒如此，甚至會被當作騙術。
“中醫並不是騙人，相反，它擁有非常悠久曆史。清明以前，中醫理念是非常先進，醫療手段也相當成熟。同時，外科也不是西醫獨有，夏朝之前就已經有記載腹腔外科手術了。近些年，國際衛生組織也將中醫納入了有全球影響力醫學綱要，如果真是騙人，為什麼醫院還會專門設置這麼多相關科室呢。”一直沉默小江同學語出驚人，在被所有人注目後，輕輕咳了一聲，“以前有寫過一本中醫題材，略有涉獵……”
“不愧是文化人啊！就是有知識。”
“對對，小李，帶你爹去中醫那邊掛個號看看，說不定就找著病因了呢！”
“是是是……”李導擦了一把額角並不存在汗，連忙應到。
“哼！我就跟你說，讓你不要忘了老祖宗本，這下知道了吧！”
“是，爸您說對，我這就去給您預約掛號，明天就看！”
原本電影選角莫名其妙就變成了養生交流現場，人一旦上了年紀，就特彆喜歡這些。李導看著這群人排著隊跟林淮蘇詢問，心道，就一二十來歲小孩兒，能懂什麼養生啊。
“看病講究望聞問切，最能真實反應實際問題，還是要靠切脈。”林淮蘇坐回椅子上，將棋盤上棋子撥到一邊，“手伸出來。”
“小林還會把脈啊？！”老頭子們一陣驚訝。
林淮蘇：“略會。”
他沒忘記江釋宸跟他說話：“不過也隻能當做參考，真要看病，還是得去有行醫資格證醫師那裡。”
江釋宸：“……”
老爺子們覺得稀奇，抱著手臂圍了一圈，七嘴八舌地讓林淮蘇說一說。
“痰濕體質，脈象濡滑，緩沉無力，是脾氣虛表現，在調理同時可以適當增加一些補氣養血藥材。”林淮蘇搭完脈後，繼續補充，“不是什麼大毛病，隻是要記得忌口，生辛寒涼少食，如果配合針灸拔罐，很快就能恢複。”
眾人一開始還以為林淮蘇真如他所說是略會，沒想到講起來竟然一套一套，立刻來了勁。
“來小林給我也看看！”張大爺拍了拍老李頭肩，“快讓開讓開。”
“嘖，你跑來湊什麼熱鬨，不是吃著藥了嗎？”老李頭一邊罵一邊起身，抱著手臂找到旁邊繼續看熱鬨。
“痰火內蘊，脈象長而滿溢，麵紅盜汗，乃陽亢之症。”
江釋宸：“就是高血壓。”
眾人恍然大悟，又聽林淮蘇接著說。
“你這個年紀，病灶已定，近期是不是換過一次藥？”
張老頭驚訝道：“對！是換過！”
“這個藥不適合你，每個人身體狀況不同，有藥彆人用了有效，在你身上卻可能會起相反作用。”
張老頭尷尬地沉默了一瞬：“這不是聽說隔壁病房劉阿姨……”
“老張，你不會擅自停了醫生給你開藥去吃彆人給你推方子了吧？！”
“就、就吃了不到一星期……”張老頭也沒想到，隔壁病房病人吃了之後見效明顯，他這一吃差點把病給吃重了。
“醫生一般會根據你個人體質給你開藥，有人適合快效藥，有人身體本身就差，隻能慢慢調理。”江釋宸在一旁幫腔，“最好還是把您買藥拿上，去您主治醫生那裡重新診斷一下。”
“好好好，我這就去！唉，真是沒想到……”
“誒該我了該我了，排隊呢！”
老爺子們又搶起來。
趙傳誌：“……”
他好像是過來簽演員吧？
這另外一個好像是個作家吧？
這倆怎麼一唱一和地看起病來了？！
“那個，小林啊。”
大家看病正看得起勁，齊齊道：“排隊！”
趙傳誌：“……好。”
林淮蘇挨著給老爺子們把了脈，基本上除了之前私自換藥張老頭，其他人還是沒什麼大問題，按照目前治療能夠得到不錯控製。他見過也吃過那些藥丸，因此越發對於這些藥物感興趣。
在送走了一幫老爺子後，林淮蘇給這位要簽他趙傳誌也診了一手，發現也是有些陽亢，隻是沒張老頭那麼嚴重，應該是還在早期，並沒有發現。
“有極輕陽亢之症，長期說話津液虧損，平時頭暈嗎？”林淮蘇收起手。
“不昏，不昏。”分明趙傳誌才是老板，但是說話時候規矩得像個小學生一樣，連忙把自己狀況說了說。
“不昏就不嚴重，平時多吃點芹菜，燉點川貝雪梨了或者榨些鮮藕薑汁喝就是。這個季節沒有話，可以去藥店抓兩副桑菊薄荷，若是實在不放心，也可以掛號找醫生開點藥。”林淮蘇理著袖子，將棋子一顆顆撿進棋盒裡，耽擱了一下午，天都開始陰沉了。
“陰虛陽盛雖然短期看著比較自豪，時間長了就容易拖成腎虛。”林淮蘇說話委婉，“所以彆看你現在身子好，其實是虧損前兆。”
趙傳誌倒是聽懂林淮蘇話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那、是不是要……那個，克製點？”
“當然了。”林淮蘇瞥了他一眼，“補腎滋陰，不要以為男人就不需要滋陰了，陰陽失衡是大多數病症根因。另外你最好在申時、腎經運行時候多喝兩杯水，不論有沒有毛病都可以這麼多。”
趙傳誌一副恍然大悟樣子，拍了拍手：“怪不得！我這就回去跟家裡人也說說。”
林淮蘇點了點頭，把棋盤收好，都準備走了，才被趙傳誌大叫一聲拉住了。
“等等！”趙傳誌這才想起來，“那個，關於合同事……”
林淮蘇對他笑了笑：“我會考慮，等決定好了，自會找李老聯係你。”
“好、好，辛苦你了啊，慢走，慢走。”目送完林淮蘇和江釋宸離開後，趙傳誌高高興興去超市買了藕和芹菜，他平日裡不怎麼管家裡事，買回去菜被老婆劈頭罵了一頓，淨挑彆人選剩下。
他把下午事兒跟老婆講了，女人一臉無語：“你就瞎聽彆人吹吧！現在打著養生旗號出來行騙人少麼？你要真有病明天就去醫院看看！”
“是、是，明天就去，就去，嘿嘿。”
結果第二天一早，昨天下午相聚後院兒曬太陽哥幾個和趙傳誌一同在中醫門診領號排隊，眾人相視一笑，抱著聽聽看心態走進去，出來時候都是一副震撼我媽表情。
“還真準！”
“厲害啊，昨天小林說和今天這位老教授說一模一樣！”
“不說了，我下去抓藥了。”
“唉，我這邊說讓我繼續去之前主治醫生那裡吃藥就行，你們怎麼都開藥了？”
“我那邊也讓我回去繼續吃，唉，我還說想試試中藥味道呢。”
“想瘋了吧，中藥那麼苦，還要煎，你們慢慢聊著啊，我回去讓我兒子給我煎藥去了！”
“唉你個曾老頭，開了藥得意了是不是！”
幾個老爺子在走廊裡嘰嘰喳喳，把護士都吵出來維持秩序了，這才各自抱著藥方回病房去了。
林淮蘇在樓下大院兒一戰成名，可惜他並沒有再待幾天就出院了。
他本身就是醫生，對於術後創口有獨家秘方，彆人還以為是他身體好好快呢，但是就那排骨上麵能彈琴身體，似乎也沒有那麼健康？
出院時候，院兒裡經常一起曬太陽下棋病友們都挺舍不得他，紛紛和他留了聯係方式，說以後有需要可以直接打電話找他們幫忙。
林淮蘇把號碼存下來，心想，應該是你們這群老骨頭有需要可以來找我。他又有什麼需要麻煩這群老年人幫忙。
在和趙傳誌簽約好後，對於之前經紀公司事，如趙傳誌所說，根本沒有需要他在操心地方了。因為手裡錢全部光光，江釋宸又是個根本不敢動用存款、連手機都沒有小可憐，林淮蘇簽到趙傳誌手下，便提前支取了“工資”。
而他拿到錢第一件事，就是去租了個寬敞舒適公寓，押三付一，地兒是公司找。
畢竟這位是金主，江釋宸也沒說什麼，隻是在林淮蘇大手大腳開始買藥材時候提醒了一句，還要留些錢過生活。
“錢嘛，多麼容易事。”林淮蘇又點了櫃台裡兩棵人參拿出來看，還嫌棄這玩意兒長得這麼肥，一點味道都沒有。
“現在藥店裡野參畢竟少，大部分是人工培育，但是就營養成分來說，和野生並沒有什麼差彆。”
“你懂個屁。”說起藥材事兒，林淮蘇就來勁了，頭頭是道地吧啦了一串，把店員都唬得一愣一愣。
“這位先生，野參話，我們藥店也是有，但是需要調貨，請問您預算大概是多少？”
林淮蘇蹦了一個數出來。
江釋宸：“……”
“好，這邊為您記下了，現在隻需付百分之十定金，就能為您調貨，定金是會給您開發票。”
看著林淮蘇要掏錢，江釋宸趕緊阻止，把人拉到一邊咬耳朵：“開發票定金不能退，要是調來貨也不好呢？我認識一個倒手野參，都是自己去東北山裡挖……”
林淮蘇勉強被江釋宸說服，保住了飯錢。
江釋宸也有些無奈，怎麼這家夥平時看起來像隻狐狸似精明，一提起藥材事兒連家底都掏。
隻是江釋宸不知道，林淮蘇身為天下第一毒醫，為什麼經常揭不開鍋，對於荷包空空有需要就接兩單賺錢事情如此熟悉。
因為這家夥藥方，可都是浪費了大量珍貴藥材一點點試出來。
那才叫真肉疼。
在江釋宸不懈努力之下，總算沒被林淮蘇敗到有了上頓沒下頓日子，但是毒醫先生非常地不爽，口袋裡有錢還不能買藥是什麼人間疾苦！
他要把這個人丟出去給那群人綁走！
“晚上想吃什麼？”江釋宸把他拉進了超市，“土豆燉牛腩？油燜大蝦？還是想吃西餐？今天牛排還不錯。”
提起來吃，林淮蘇脾氣總算消下去一點：“你們現代人可真會吃，動不動就吃牛肉，我們那會兒牛比人賣得還貴，殺牛還是犯法。”
林淮蘇不擅料理，看著紅彤彤牛肉嫌棄地站到一旁：“還沒人肉細膩。”
江釋宸：“……”
旁邊人已經用奇怪眼神看向這邊，抓著手機準備報警了。
江釋宸咳了一下：“我上解剖課時候也這麼覺得，就是第一次見時候，同學們都在害怕，而我在想，這個好像有點像……雞胸肉？”
一旁給貓挑雞胸肉人摸著火舌似將肉塊甩出去，奇怪地看了這邊一眼推著購物車趕緊逃離。
林淮蘇也看到了，用手指輕輕推了推江釋宸胳膊：“你沒事嚇唬彆人做什麼。”
江釋宸從冰櫃裡挑出來一塊上好牛裡脊，放進了購物車：“這個時代殺人是犯法，你剛剛話容易被誤會，就算你沒有真殺人，也會被請去了解情況。”
“麻煩。”林淮蘇嘀咕了一句。
江釋宸：“嗯。”
“但你剛剛故意說來嚇那人吧，你以為我沒解剖過麼？”
江釋宸神色不變地又挑了兩塊牛排出來，還輕輕用手指往上麵戳了戳，回彈不錯，還挺新鮮。
“普通人死去之後肌肉確實是暗紅色，而大體老師……”江釋宸想起來林淮蘇應該不知道這個，才掰碎了解釋，“現代醫學需要學習人體解剖，因此需要捐獻者自然死亡後捐獻遺體，供學生上解剖課實際研究，而這些捐獻遺體，通常被我們稱作大體老師。”
林淮蘇點了點頭。
“這些遺體捐獻者需要在死亡後八小時內急速冷凍到零下30℃保存，在教學使用時再複溫到4℃，經過處理後，肌肉會變成這種顏色。”江釋宸把剛剛被丟到雞腿區雞胸肉撿回原本區域，而這附近人因為他“授課”全都躲得遠遠了。
真不知道這家夥是故意，還是反應太遲鈍。
“我發現你很喜歡吃牛肉？”
“牛肉和雞胸肉脂肪率比豬肉低，蛋白質高，隻需要適量就可以滿足身體所需，把剩下胃容量分給蔬菜。”
這家夥說話時候一板一眼，挑菜也非常講究搭配均衡。
隻是林淮蘇略微、稍稍、有那麼一丟丟地挑食。
對於沒見過蔬菜還能勉強接受，而像蘿卜、大蔥之類，他就要把這些給撿出去了。
江釋宸看了看購物車裡辣椒。
“不能吃辣嗎？”
林淮蘇吐了吐舌頭：“不吃。”
江釋宸把辣椒撿出去，又把蘿卜和大蔥撿回來。
林淮蘇就要跟他對著乾。
最後大蔥都要給薅蔫兒了，才終於結了賬。
林淮蘇再次決定不原諒這家夥了。
新租公寓還沒有裝修好，為了寬敞——主要還是林淮蘇以後需要在家裡製藥，專門租了個有陽台頂樓，樓頂還花園可以開發。
因為家裡空空如也，廚房裡除了基本大件，很多東西還沒拆，江釋宸先做完了消毒，某人已經鑽進來好幾次了。
“你怎麼才開始洗菜。”眼見著晚飯有進度了，林淮蘇便再次晃悠進了廚房，也沒催，踱來踱去地到處鑽，被江釋宸塞了個小番茄。
味道略微有些奇怪。
“這是什麼？”
江釋宸將洗好一小碗小番茄遞給林淮蘇：“聖女果。”
林淮蘇：“……”
他要，從哪個方麵……去解讀這個名字？
看著有點像沒曬乾枸杞，汁液充足，味甘、生津，彆還得多吃點看看效果。
林淮蘇端著一碗聖女果研究藥性去了，沒多會兒又跑回了廚房，去翻那些他沒見過蔬菜。
直到他差點把生土豆塞嘴裡。
一隻手伸過來攔在了土豆麵前。
“這個生吃有毒。”
“我自幼以身試毒，已經百毒不侵……”林淮蘇說到一半才想起來這具身體還沒經過調理，頓時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