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蘇走出去沒兩步,歎了口氣，還是回了醫館。
這不是他醫館，這些人也是因為他過來,不能給老師添麻煩。
“林先生。”門口眾人看見林淮蘇過來,紛紛過來打招呼，話語間都算客氣,並沒有因為他年紀而透出任何蔑視。
林淮蘇瞥了一眼醫館內堂,其他前來看病人並沒有被打擾,倒不像以前那些達官貴族,出行一趟還需要回避，影響其他人正常生活。
他走進醫館，就有熟人和他打招呼，林淮蘇上樓去找蘇老爺子，老爺子正在給上午那個錢聰號脈,眉頭鎖得有些緊,見林淮蘇來，招呼他坐下，拿出來了錢聰肺部CT照片。
“他這個肺萎可能是由於之前一次肺炎整治貽誤,津液虧損，但是內熱不盛。”
林淮蘇點點頭，取來了聽診器,讓錢聰不同程度呼吸過後，再拿來了黑色相片看起來。
“他這病發現得早，也做過一次手術,但是術後又複發了……”蘇老爺子在圖片上指起來。
林淮蘇點點頭：“血檢報告有嗎？”
錢聰：“啊？”
等等,這不是中醫館嗎？為什麼還要血檢報告。
“你明天早上空腹先去做個血檢,我需要拿來做參考樣本。”林淮蘇擺正了手枕,示意錢聰把手伸過來，把完脈之後，他心裡也大致有數了。
“你這肺萎可能並不單純是因為那次肺炎引起，我懷疑還有肺部病毒感染。”他讓錢聰換了隻手，“你津液虧損，陰陽兩虛，少咳，就算治好了肺萎也依舊會複發，因為體重下降底子太差了，得先平衡陰陽，滋養補肺，底子健康了，才能抵抗病毒。”
“服藥中期開始我會給你使用一些抗.生素，雖然不能保證完全恢複，但是能痊愈七成左右，今後稍微注意點，也不會複發。”
錢聰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這個人怎麼不僅開中藥，還開抗.生素啊？！這真是中醫館？！
但是聽起來又好有權威性好靠譜樣子……
林淮蘇刷刷寫完了藥方，留給蘇老爺子研究，下樓抓藥去了。
樓下那批人依舊站在門口侯著，林淮蘇叫來一個學徒偷偷問，說是突然拜訪害怕打擾到其他人，就都在門口等著了。蘇老爺子給他們都排了號，看林淮蘇是打算叫號還是挑來看。
既然老爺子沒趕人，還幫忙發了號，那就是叫他看病意思。林淮蘇相信自家老師肯定不會坑自己，讓人把外麵那群都請了進來。
這群人雖然各個都散發著職場精英氣息，進這小醫館也不顯拘束，因為座位不夠，就全部站在一旁，等學徒或者前台搬凳子過來。
他們在外麵還會小聲地相互交流，進來之後就沒怎麼說話了，雖然依舊在不動聲色地打量，但是言行舉止都很有禮貌，不會讓人不舒服，對於抬凳子過去學徒也道了謝，自己端著凳子去一旁坐下了。甚至還讓女士和年紀大些先坐。
林淮蘇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並沒有說什麼，從櫃台底下取了幾個紙袋出來，撐開之後放了一排，就開始配藥了。
他這回一共要配三副四服藥，是一星期量，也是第一個療程，每一副藥都有不同功效和作用，相互之間藥效不能衝突或者低消，非常考驗配藥實力。
林淮蘇寫第一版隻是初稿，一邊搭配時候還要二次調整。於是眾人就看他不停地打開櫃子，赤手抓藥，放進不同袋子裡，有兩個袋子放是同樣東西，另外兩個完全是不同藥。
總之就是震撼，非常震撼。
這就是中醫嗎？
中醫這麼可怕嗎？
這麼抓藥真不會出問題嗎？
他甚至把藥丟進去後還會撿出來！
這到底是在配藥還是在過家家？
蘇老爺子帶著錢聰下來，順便和林淮蘇討論了一下，林淮蘇已經把調整過藥方搭好了。老爺子思考了很久，點了點頭，親自把藥方上麵數據改了改，然後讓助理把單子馬上去收好。
眾人目瞪口呆。
真不是在變魔術！
實習生在林淮蘇口述下把各種注意事項通通錄入電腦備份並且打印了出來，交給了錢聰。
錢聰去交了費，依舊覺得不可思議，這、這就讓他走了？
“真沒有彆什麼了？”
“你明天吃藥之前去把血檢報告做了，每隔天吃藥前做一次，下周帶著四份報告來……”林淮蘇打開了手機，確認了江釋宸下周排班時間，讓錢聰去醫院找他。
錢聰扶了扶下巴，一時間心情非常複雜。這可真是真·中西醫結合了啊。
送走錢聰後，林淮蘇掃了一眼或站或坐那群人，發現都沒啥太大毛病，便吩咐道：“拿號第一個是誰？”
一個穿著香奶奶定製女人提著被放在塑料凳旁邊地上幾百萬愛馬仕限量包走了過來。
“林先生您好，這是我取號。”林淮蘇把小紙頭給紮進了一旁專門回收長釘子上，也懶得上樓，直接就在旁邊讓她坐下了。
實習生還是很熟他，直接去給他取了個手枕過來，林淮蘇又委婉地問了幾句，女人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也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但是因為這些話沒個主語，也指代不清，其他人聽著就像猜啞謎，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林淮蘇直接拿了兩張紙寫了藥方，一共開了三張，一張中藥內服兩副，一張中藥外洗，一張西藥洗劑，全部寫完之後讓學徒登陸進電腦，然後把藥方給女人拿去樓上給蘇老爺子過目。
“下一個。”
林淮蘇看病速度簡直讓人瞠目結舌，坐下、伸手，診脈就跟摸了一下似十秒不到，隨後問兩個問題。大部分時間都拿來開藥方了，中醫藥都有，人均十分鐘，今天一共來了七個人，四點半時候準時收工。
學徒們已經對林淮蘇速度見怪不怪了，中途給人添了水，一般都是兩三個人輪流伺候林淮蘇，每個人都坐在旁邊學一會兒。
這幾個人看著手中藥方還有些恍惚，凳子都還沒坐熱呢，話都沒搭上兩句呢，怎麼就沒了？
而且他們把藥方拿上去時候，總覺得蘇老爺子隻是形式上過一下，都沒怎麼太在意。
其實他們大部分人都沒有很嚴重病，西醫查不出來，中醫這邊也都是調理為主，自然沒有那麼麻煩了。
林淮蘇看完最後一個，起來活動活動手腳，才看著那群一臉見了鬼人：“不是都給你們看完了嗎？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這些人麵色都有些糾結，辛辛苦苦大老遠推了各種會議合同跑過來，看病開藥錢還不夠單程車費。
就是……那種本來以為這麼厲害中醫，已經做好奉上錢包覺悟了，甚至有極個彆就讓交了一張紅太陽，還帶找補。
頭一次覺得錢花不出去是這麼憋屈啊！
便宜得他們良心都過不去好吧！
林淮蘇看他們一個個欲言又止得五官都快擰起來了，不免笑出了聲。
“你們這些病本來就不嚴重，都是壓力過大或者生活習慣不夠健康導致亞健康狀態。”林淮蘇慢條斯理地解釋起來。
“當前西醫，還是有點太過數據化了，一般沒有到病灶顯現出來時很難查出。但是中醫卻不同。”
“中醫中，人健康並不隻是單純哪個器官健康，講究一個陰陽調和。人五臟六腑、經絡腧穴都和陰陽平衡息息相關。陰陽失衡就會產生與之相應身體不適，如果太久不調節，最終則會引起病變。”
“因此你們各種查不出來‘不對勁’，往往是生病前兆。大多數人可以通過自身免疫調節調整過來，調整不過來，自然就是生病了。”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沒聽錯話，免疫調節？怎麼還有西醫名詞？
但是聽起來真相當有道理啊。
“身體長期不舒服，去檢查又檢查不出病來，可以去正規醫院中醫看看，和來老師這邊是一樣。”
其他眾人雖然明年上點頭讚同，心裡還是偏，經驗足夠名中醫當然會是更好選擇，他們要是有點什麼，肯定還是會往這兒跑。
“林先生，今天真是辛苦您了。”有人道，“您看要不留個聯係方式，今後要是單獨出來開醫館了，我們也好來拜訪拜訪。”
“應該不會。”林淮蘇其實不太喜歡單獨坐診，“我就算以後拿到獨立行醫資格了，也應該隻是掛靠在老師這裡。”
眾人：“……”
您這是真聽不出來還是故意這麼謙虛啊！他們這分明是想表示表示啊！
“林老師，要不您給個聯係方式，我有個朋友，也想來找您看看，但是他最近忙著談大生意。”又有人暗示道。
“談完過來就成了，記得提前預約，二維碼在門口。”
眾人：“……”
這位是真什麼都打不動神仙啊！
“林先生，我最近收了個……”
林淮蘇實在不想和這些人應付，最後，實在懶得拒絕，登陸了工作用微信號，給這群人掃了，這群人才安安心心地離開了。
蘇老爺子早就在一旁看半天了，搖著頭笑了好幾聲：“你啊，是故意捉弄他們呢吧。”
“怎麼會呢老師。”林淮蘇扶著老爺子坐下，“我隻是不習慣和病患距離過近罷了。”
“他們是想幫你！以後你要有什麼麻煩或者不方便，都可以找他們幫忙！”
“原來老師是這個意思。”林淮蘇恍然大悟樣子非常誇張。
被蘇老爺子用手指頭摁了下手臂：“我也是要老，以前積累下人脈，不能帶進棺材裡。”
“老師起碼還活幾十年呢，留著慢慢兒用。”
蘇老爺子瞪他一眼：“除了會說點好話，倔得跟頭牛似。”
“老師，我可不是牛，宸哥愛吃草，他是。”
老爺子瞬間破功，生氣表情還沒收起來，嗤地笑了出來。
“你看誰來了。”
江釋宸剛剛停好車過來，就聽見林淮蘇在背後說他是牛。
林淮蘇兩步走到人麵前，眼睛都彎起來：“你來了啊。”
那種親昵默契，讓人心裡頭忽就軟了下來。
“今天不是不過來麼。”
林淮蘇簡單把事情給他說了一下，才開了個頭，就聽蘇老爺子重重咳了一聲。
“外公。”江釋宸點點頭。
“行了行了你快下班吧，看著就膩歪。”
“那老師我就先回去了。”
蘇老爺子看著倆小孩兒邊聊邊走，不禁露.出欣慰笑意。
林淮蘇剛到家，一大一小兩個影子就屁顛屁顛地撲過來。紫蘇拽著他褲腳蹭蹭，萌萌繞著他轉了好幾圈，這都憋了一天了，就想出去玩。
晚飯之後，江釋宸和林淮蘇就帶著萌萌出門散步去了，因為林淮蘇熱度漸漸下來，也不用局限在小區裡麵，往往會去外頭公園那邊牽著萌萌散步，或者開車去沒人近郊，把萌萌放出去撒會兒歡。
公園裡小孩兒對萌萌都特彆感興趣，這種又酷又帥大狗狗簡直對他們有致命吸引力，一路跟著林淮蘇他們跑，並且試圖獲得萌萌注意力。
去人多地方時候，萌萌一般會戴嘴套，雖然萌萌脾氣非常好，從不會咬人，但現在熊孩子就是喜歡到處招惹，皮子癢得很，安全起見，還是得戴。
林淮蘇給萌萌挑了一款特彆酷金屬嘴套，定製，尺寸稍微大一些，戴著也舒適，隻要沒小孩兒作死把手指伸進嘴套裡，也是不會把人咬傷。
萌萌一開始對嘴套有些抗拒，但是戴上之後照照鏡子還是挺帥，沒幾次就適應了。
帥氣大狗狗吸引了一大群小孩兒當跟屁蟲，溜了兩圈之後，林淮蘇發現，有一個小孩兒好像是……
和家裡人走散了。
小朋友已經跟在萌萌後麵偷偷擦眼淚了，他估計是以為之前是跟著萌萌走時候和爸爸媽媽走失，隻要再跟著走又會找到爸爸媽媽，因此咬著牙邊哭邊跟著跑。
江釋宸捏了捏林淮蘇手，林淮蘇才發現這個邊哭邊跟著走小孩兒，他正戴著耳機聽英語聽力呢，完全沒注意到這個丟失小孩兒。
公園不是特彆大，因此沒有廣播，也沒有門衛，完全開放。小孩兒還以為他爸媽不要他了，直接坐在地上哭起來。
四周視線被吸引過來，不斷有人指著這邊說什麼。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媽、媽媽說了，不能和陌生人說我名字。”小孩兒一邊抽泣一邊說。
林淮蘇：“……”
“那你家在哪裡？我們送你回去。”
小孩兒接著邊打嗝邊說：“媽媽也、說，說不能，跟陌生人走。”
那是可以跟陌生狗走？
兩人相互看了眼：“那你有沒有其他認識小夥伴，我們去找他們，看看他們知不知道你爸爸媽媽在哪裡？”
小孩兒思考了一下，點點頭。
他帶著兩個人去了經常玩地方，此時已經是八點半了，大部分這個年紀小孩兒都回家了，林淮蘇和江釋宸就帶著萌萌在這兒陪小朋友等，如果九點他父母還沒來，就隻能送去警.局了。
不過還好，大概等了十多分鐘，就有眼熟通知了小孩兒父母，過來把小孩兒接走了。
“實在不知道怎麼感謝您二位。”
林淮蘇笑了笑：“沒事，以後出門看仔細點，彆再走丟了。”
女人把小孩兒抱起來：“大寶，跟叔叔們再見。”
“叔叔再見！”
林淮蘇：“……”
笑容在臉上裂開。
還沒小孩兒有眼色，人小朋友還知道喊他大哥哥呢。
回去路上，林淮蘇鼓著臉，假裝氣呼呼道：“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
江釋宸好生給他解釋：“那人生孩子生得早，現在也就二十幾歲，都是同齡人，兒子叫你哥哥，你不該叫她阿姨？”
林淮蘇想了想，好像有幾分道理。
他嘀咕了聲：“我都沒孩子呢，就變叔叔了。”
他又想起來之前看到流行梗：“人家還隻是個寶寶。”
“嗯，寶寶。”江釋宸笑著把狗牽過去。
林淮蘇：“……”
那還是不要叫寶寶了。
十一月海市夜晚凍人得可怕，寒風呼呼，把臉都吹紅了。
林淮蘇回家洗了個澡，順帶敷了麵膜，皮膚才舒緩過來。他這副皮囊實在太嬌氣了，寒風一吹都繃得疼。
江釋宸把床單拆去洗了，順帶收拾了下房間，還沒去洗澡。林淮蘇偷偷盯了會兒，終於把準備已久學習資料給摸了出來。
他心虛地關上了門。
然後坐到背靠牆那一方，把聲音關到靜音，再打開一格，這才點開了“學習資料”。
真不愧是教科書級彆“學習資料”，在動手演示之前就講了一大堆“理論知識”，林淮蘇本來就沒開多大聲音，在家裡用耳機也怪怪，隻好把聽筒放在耳邊聽，好不容易講解完，終於要動手了，他才重新看回手機屏幕。
演示這人顯然不是用前麵，詳詳細細地介紹了怎麼清理之後，就開始示範如何拓.張，林淮蘇總覺得被屁.gu瓣對著非常失禮，而且為了展示清楚，還特意把鏡頭懟得特彆近，甚至能看清上麵褶皺一點一點被撐開……
林淮蘇把手機拿得老遠，都快地鐵老人看手機了，辣眼睛，根本看不了……這誰能接受啊？
關鍵是他還聽到那個人特彆享受地哼了幾聲，簡直毛都要炸起來了。
要不還是算……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個他在之前那個和風酒店裡看到過東西。
沉默……
他……這……那……不是，啊？
怎麼……
就是震撼，非常震撼，難以理解難以共情難以想象震撼！
為什麼看起來還這麼輕鬆！
那是能隨便塞嗎？
不是，他……這！
林淮蘇感覺整個人都要混亂掉了，沒想到要從那裡進去，他想了想江釋宸……瞬間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行，不可能，絕對不可以。
肯定是要死人！
那玩意兒比教學示範工具還大兩圈！一隻手都拿不住，以為是變戲法呢！隨隨便便說：進！就能進去啊？
林淮蘇看得後背發麻，偏偏因為這教學視頻又細致又長，江釋宸都洗完澡了，他還沉浸在震撼之中。而示範那個還打算先自己爽一爽才繼續講解。
林淮蘇趕緊按滅了屏幕，手抖得差點把手機甩出去，但是因為手抖，把關機鍵按成了音量加鍵……
那一聲難以抑製哼聲瞬間高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