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多踩他兩腳(1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5140 字 3個月前

滿城散落的苦澀藥味到了她的嗓間竟化成了幾分桃花軟語的香甜,陸以蘅心頭微微一動,眼前人那原本懶散輕曼的態度似乎都習以為常、理所當然起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陸以蘅輕道,鳳明邪的確有高枕無憂的資本,無論是哪一位皇子登上九龍禦座都得喚他一聲“皇叔”,可若是朝中黨爭越演越烈,誰能常走乾岸不濕鞋。

鳳小王爺斜睨了她一眼,陸以蘅這姑娘每每見著都喜歡針鋒相對沒半點兒示弱,眼底裡耀著幾寸明光幾分傲氣偏偏用著冷嘲熱諷的口吻教唆出來,隻是如今難得的輕聲細語裡好似多了些許不在意的“關心”。

“你這小聰明不該用在本王身上。”鳳明邪不那麼好糊弄,他挑眉意有所指,陸以蘅看是言者無心、關懷情切,可實際上呢,分明使著小心眼在試探他的意圖,畢竟這身受兩代帝王恩寵的鳳小王爺選擇何處站邊實在是舉足輕重。

小丫頭變著法子想要混跡其中、未雨綢繆。

他看到陸以蘅輕輕感慨的呼出口氣也並沒有任何想要隱瞞的意味,男人指尖在案幾上“哢”落下,聲音清脆好聽如同雨滴砸在青岩:“就說任宰輔一脈,根深樹高又對各方形勢內政了如指掌,他一句話三閣三殿和六部都能馬首是瞻,若有心想要平步青雲,任安的確是很好的踏腳石。”鳳明邪說的正大光明,你若是肯討好任宰輔,以那位老大人的能力,保你衣食無憂榮華富貴都不在話下,若是得了心頭好還能舉薦後輩、位極人臣。

陸以蘅的眼底裡沒什麼明光閃爍。

“任宰輔今年六十了,誰也不知他會衣錦還鄉還是晚節不保。”陸以蘅直白的很,話一出叫鳳明邪都有些忍不住啞然失笑,的確,像任安那樣權傾朝野的老宰輔,一旦高樓坍塌,那底下的門客驕子少說一並壓死幾百個都嫌少。

榮華富貴,也得有命享。

鳳明邪不客氣“哈”地大笑出聲:“那個時候,你就落井下石,多踩他幾腳便是。”對,就是這麼個理,朝廷裡平地起高樓的那麼多,哪個清清白白,做人就該見風使舵,就該相機行事。

“您認真的?”陸以蘅不可思議的抽了嘴角,瞧瞧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說的是人話嘛——不知恩圖報就罷還要雪上加霜趁火打劫。

男人可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聳肩攤手,端得是無辜做派。

陸以蘅突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不齒還是深覺至理名言,鳳小王爺的行事作風從來都是明火執仗的“無恥”之名。

“這宮裡眼睛看到的未必是事實,耳朵聽到的也可能迷人心智,天子膝下兒女諸多你已有所偏頗,又何必追問本王所向,”陸以蘅對明琛所表現出的好感早已令她成了半個“東宮黨”,打抱不平、心存怨懟,太子殿下收買人心從來都棋高一著,“本王就和你論一論這次東宮行刺,第一點——”

男人伸出指尖。

“東宮遇刺誰受益最大誰便最可能是幕後之人。”陸以蘅脫口而出,這是顯而易見的,明猙的奸險和惡毒在她看來都是滅口的證據。

“晉王殿下。”

“難道不是?”她想起魏國公府之中險喪明猙之手,這肩頭的傷口都隱隱作痛。

鳳明邪支著下頜低眉思忖二三卻不著急答複,就仿佛看陸以蘅略有心焦的脾性和情緒,他有得是時間來靜待平複。

“東宮遇刺後本王去了一趟兵部,一趟五軍營,找到了三疏調遣軍令,五軍營四位千總兩位都統分派三千和神機營。”鳳明邪的話點到即止。

陸以蘅一愣,五軍營中不少將領都是傾向晉王一*黨,將人員調動入其他大營豈非有滲透意味,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太過於明目張膽,不似他的作風。

鳳明邪見那小姑娘低頭不語便知她心裡已經有了質疑:“明猙的確嫌疑最大,可要知道兵部的奏疏並非晉王一人可挾,六部以下的尚書、侍郎少說也有十幾二十人,卻輕輕鬆鬆能將晉王推到風口浪尖,”男人的唇角好似有著弧度,不是讚賞不是嘲弄,更像是對於那些朝廷裡明爭暗鬥你來我往的戲謔,“有人能順理成章頂風作案,有人就賭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晉王一*黨許是暗藏溝渠想要借祭天造就一場‘叛亂’,任宰輔興許也正借機卸晉王左膀右臂,而東宮,以你生死難測來壓明猙一籌,誰人都可以用深明大義來草菅人命。”

祭天一事鬨得人仰馬翻,除了刺客畏罪自儘,民眾人心惶惶外,三大營中以“護駕不利”之罪被兵部罷免三人,聽起來水到渠成,可到底是誰在背地裡設局鏟除異己。

陸以蘅微微張開的嘴就沒合攏,她著實是愣住了,棗泥酥捏在手中一口也沒有吃,眼前這個男人輕描淡寫侃侃而談,仿佛什麼樣瞞天過海的陰謀到了而他口中都化成了一番平靜無波的溪流,他早將事實看的透徹,早將朝堂分析明確,他——他才像是那個幕後抓著所有人把柄強迫他們走鋼絲的——罪魁禍首。

陸以蘅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