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非聖上授意(1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4867 字 3個月前

指尖撥開陸以蘅的長發將輕衫籠至她身前,匕尖就著血痕浸透的粗衣輕輕劃下,落進眼底的可不是什麼軟*玉溫香、凝脂如玉,而是早已破了痂的爪痕,溝壑蜿蜒,布料粘粘膩膩的與皮膚凝在了一起,刀尖割下時便如同撕下了半寸皮囊。

陸以蘅咬了牙關,指尖將五彩雀羽的輕紗都擰的皺巴扭曲。

破痂的傷口緩緩淌出血漬,不如常人的殷紅,而是帶著些許淤色,鳳明邪眉宇細微一蹙。

“能忍嗎?”他輕聲問。

陸以蘅隻是悶著聲吞*咽嗓子裡憋著的氣,咬牙切齒中發不出任何聲響,下一瞬直覺背後的傷口如同冰錐刺入直通脊髓,惹得身體都忍不住要蜷成了蝦米狀,那是鳳明邪手裡的刀子,正在割去她溝壑傷痕上的腐肉。

半個月裡缺少更換的藥物還得耐著夜深露重,身體的狀況不敢叫身邊的兵卒們發現,否則隻會增加所有人的危機感和頹然心,陸以蘅都忍下了,疼痛、感染、腐潰——每一天都可以折磨的人痛不欲生。

陸以蘅從自己的嘴裡嘗到腥味,唇角的血漬滲透進嗓間。

這個世上有什麼是不可忍受的。

男人的銀花匕尖挑開溝壑傷痕,血肉模糊,一手擰開案幾上的藥瓶惦指輕輕灑下藥粉,他聽得到從跟前那副身體裡抖出的顫栗,陸以蘅低聲的抽氣和發白的指骨預示神思可以承受的極限。

有時候鳳明邪都不明白,蔣弘說她殺了猛虎被人救回營中時候半死不活的卻還拚命憋著那口氣囑咐不準使用麻沸散,那會讓人意誌消沉,你畏懼了疼痛,便畏懼了死亡,貪戀生存會讓人消磨骨子裡還在流淌的熱血——鳳小王爺的確不明白,一個姑娘家到底想要證明什麼才逼得如此堅毅又無情。

她對自己,顯然,極度無情,可堪殘忍。

陸以蘅細弱的輕吟終是落出唇角,鳳明邪將手裡的繃帶混著草木藥香覆上:“蘇小將軍說,你原本打算活擒賊首。”蘇一粥在小王爺麵前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鳳明邪倒是尋思著轉移陸以蘅的注意力。

她點點頭,緩了好半天這才重重喘出口氣:“想將賊人與莫何府衙的官吏們當麵對質……”陸以蘅擠著後槽牙,從鳳明邪手中接過剩餘的繃帶緩緩纏繞在臂膀,“隻可惜……現在沒有意義了。”

光要從莫何順寧的官吏們口中撬出盛京城的權貴那是異想天開,陸以蘅原本琢磨著剿匪大獲全勝便可以趁機打入兩省內部抓出細作將大小官吏拖下水,屆時就能借林貞大人的案子將禁城裡的那些黑手都坐實了。

鳳明邪眯了眯眼,將繃帶收回,那姑娘蒼白如鬼、唇色發僵,額頭上早就因為疼痛卯足了豆大的汗珠,他的目光沒有任何淩銳,可陸以蘅卻覺得“咄咄逼人”,就仿佛在靜等示意——還有什麼,沒有告知本王?

她絞了絞指尖才發現雙手因為疼痛痙攣,顫的不像話:“臣女本想給小王爺一個交代。”當初他們在玉璋山中發現了黑火藥和賊人們的詭計,這件事鳳明邪沒有聲張便意味著要暗訪而非明查,陸以蘅主動請纓剿匪的另一個目的是想借此打入兩省探尋出關於玉璋山裡圖謀不軌的真相,畢竟那日鳳明邪因她受傷,這件事,不得不上心。

小王爺倒是有些詫異,將燭火挪近半分,熱度和明光灑在陸以蘅蒼白的臉龐:“那現在又是何想法。”他不是在追問逼問,輕緩的將答案交給你自己去思考發掘。

陸以蘅有些分忿忿的咬唇:“是臣女,異想天開。”

想要憑借一道天子的旨意,帶著八千人,就算有蘇一粥和邱廉,難道就能將兩省鬨個底朝天,難道就能懲惡除奸辟出天地,可笑——

回想起來,陸家姑娘深以為然。

蘇一粥何嘗不是秉持著一腔情義熱血對權貴金銀視若無睹誓要將賊寇除儘,可最後落得什麼下場,是他們這支“正義之師”遭到了深惡打擊,在官賊勾結、官官相護下,沒有什麼是奸人做不出的無恥行徑。

熱血這東西,一文不值。

鳳明邪輕歎口氣卻是微微勾起了唇角,他欣賞又似獎勵的捏了捏那小姑娘的下頜,瞧瞧這雙眼睛,原本的疏漠被不齒和自嘲充斥,他們曾經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他們曾經慷慨激昂浴血奮戰,卻輕而易舉就敗給了王權富貴、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