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來的可真快(1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5212 字 3個月前

陸家能平安嗎。

陸以蘅隻是拍了拍花奴的肩頭安撫,東方的雲層漸漸破了光,小丫鬟眯著眼已不敵困乏,院子裡細微的梅香氤氳在凜凜寒意中,兩人在簷下裹著被褥依偎而眠,迷迷糊糊的片刻小憩卻好似沉浸於黑夜的漫長,直到長廊儘處傳來一聲脆響——

呯。

白瓷砸在地上碎成數片。

陸以蘅幾乎是驚醒著跳起來,連帶著把花奴的被子一勒,兩人險些抱作團滾下階去,這才發現天色早已敞亮,堂屋內的那隻金絲雀正嘰嘰喳喳的上躥下跳,有那麼一瞬,陸以蘅以為回到了記憶中魏國公府某日的清晨,隻是刺骨寒風掠過頸項一下便將她的神思拽了回來。

響動來自張憐的房門口,陸以蘅趕到時陸婉瑜正驚慌失措的站在那,地上碎的是一隻白瓷藥碗,湯水灑了一地充斥著藥香,想來是正要服侍張憐用藥。

“三姐?”陸以蘅不明輕問。

陸婉瑜突然伸手抓緊她的臂彎示意噤聲,屋內暗沉如同今日晦澀的天氣,山雨欲來風滿樓。

張憐很早就醒了,她一直坐在床邊,或者說昨夜她幾乎也沒有安眠片刻,她聽到了門外女兒們的動靜聲響也聽到了瓷盞打碎的聲,摸摸索索的抓住了擱置在一旁的拐杖:“婉瑜,怎麼這麼不小心……”她有兩分埋怨,壓著聲挪動著拐杖試圖去探尋跟前有否障礙物,“今兒個天色這麼暗,你們——你們不點個燭火嗎?”

陸以蘅一愣,今日天色雖然晦暗,眼看著許要落下雨雪,可已過了巳時,房內不點燭火燈盞也能看得清楚,然而,張憐壓根沒有發現。

她輕輕倒抽口氣,這也是為什麼陸婉瑜驚慌失措將藥碗打翻的原因。

張憐因著片刻的頓聲似察覺了房門口孩子們的異常,臉色微變,她“咚”的一駐拐杖站起身,想要證明什麼似的快步就朝前摸索了去,拐杖撞到了桌角,她蹣跚莽撞的步子絆倒凳子,整個人驚呼一聲眼看就要摔下,花奴連忙竄上前去抱住了張憐的手臂托住腰身,兩人跌坐在地。

張憐雙唇一顫明白了。

天亮了。

然而,她看不到。

眼前茫茫然一片無垠昏暗,偶爾有一兩抹光暈閃過卻無法分辨,她甚至連近在咫尺小花奴的眉目輪廓都看不清。

陸婉瑜捂著唇角不敢泄出顫聲:“是、是我不小心,天還沒亮呢,這就叫人點燭,花奴……花奴,點燭!”

小丫鬟的目光在自家三小姐和老夫人之間晃動兩許,還沒站起身,手臂就叫那睜著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的張憐給按住了:“不用點了,”她從喉嚨裡掐出的嗓音似哭帶笑濃濃自嘲,她身染沉屙早已覺得這段時光是偷來的幸福,自從陸仲嗣身陷牢獄,她整日以淚洗麵連自己也能輕易察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消極不堪,“老太婆,不中用。”訕笑淡淡掛在唇角。

終於,她看不到了。

看不到陽光、綠葉、花枝,看不到兒女們的模樣。

好像早有了這等待的準備,張憐比任何人都冷靜。

她麵朝向房門口重重喘了口氣攙著身邊人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撣去塵土,將散落的鬢發挽至耳後,這才接過花奴遞上來的拐杖蹣跚而行,好似再折磨的病痛都到此為止,她跨出了房門,便還是一如既往的魏國公夫人。

母親的異常鎮定叫陸婉瑜心疼不已,年長者很清楚如今國公府麵臨的畏懼和打擊,雙目失明對於陸家而言,無意是雪上加霜,她不能亦不敢表露出半點的心虛和慌張,陸婉瑜亦步亦趨的跟在張憐身旁生怕她有半寸的磕磕絆絆。

花奴掐著嗓子尖細的咳了兩聲,陸以蘅這才想起小丫鬟從醒來至今還未開口說話:“花奴?”她察覺小婢女的刻意掩飾和閃躲眼神。

花奴微微垂下眼簾,指指自己的嗓子張口“咿咿呀呀”落出碎音,她下水凍得厲害又吹了一夜冷風,嗓子徹底的啞了,稍用力開口就疼得打顫。

陸以蘅蹙眉恨不得揪著她的小耳朵,就知道不能由著這丫頭去,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花奴的額頭,竟帶著燙熱,恐怕是受涼過渡,陸以蘅囑托著她回房休憩,自己忙不迭奔進廚房,陸仲嗣的案子還沒有結果定論,她甚至還沒有一星半點的時間去好好整理出頭緒,魏國公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她將湯藥上爐。

灶煙嗆得眼睛生疼,油鹽醬醋總讓陸以蘅一籌莫展,不光母親病重的陳藥還要為花奴煎上退熱藥劑,這兒火、那兒水,還有一家人的飯菜,瓶瓶罐罐、酸甜苦辣,陸以蘅手忙腳亂你扭頭瞧見灶上一角正擱著雲片桃花糕,她想也沒想摘了一片就送進口中,一回頭,瞧見陸婉瑜站在廚房門口。

“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