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把酒話平常(2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5124 字 6個月前

燭火搖曳、清酒小爐。

陸仲嗣這老爺們一喝酒就打開了話匣子,將魏國公府從小到大的逸聞趣事都給倒騰了出來,仿佛每個人的點滴往事都逃不出他的一雙眼,說到了興起的地方,那一旁言笑晏晏的顧卿洵還會幫襯著搭腔,沒錯沒錯,那個時候的阿蘅,就是一個小哭包。

受到半點兒的委屈、半點兒疼痛也忍不了,哭哭啼啼的嚷著要找人。

“對……”陸仲嗣樂嘻嘻拍著桌案,酒氣熏天,“他偏偏誰都不找,就找你!”老大哥這會兒不服氣了,指著顧卿洵嘟囔。

“她怕生的很,我啊,說不上什麼體己話。”顧卿洵低眉一笑,如沐春風,陸以蘅分明最聽陸婉瑜的話。

陸加姑娘的臉漲得通紅,瞧瞧這幾個大男人整日就知道閒話自己的糗事,索性也遮掩著將手中舉棋不定的酒一飲而儘,不小心嗆到了喉頭咳個半死。

陸仲嗣哈哈大笑,顧卿洵手忙腳亂的拍著她的脊背安撫順氣。

“可不是嘛,還有一回,她瞧著人家放紙鳶就非要上樹去抓小麻雀,搬著凳子踩著梯子還夠不著,結果不小心摔了下來,”陸仲嗣回想著往事,伸手抓起陸以蘅的胳膊掀開衣袖撩上了臂彎,“瞧瞧,就是這個疤,摔的。”陸以蘅手肘上有一個坑窪的錯雜陳年小傷疤,是當年被樹枝刺傷,“哪能想到現在這丫頭上躥下跳、飛簷走壁的!”陸仲嗣打了個酒嗝兒拍拍胸脯,手卻一僵——

無他,隻因老大哥看到那姑娘的臂彎上還有不少傷口,皆是陸以蘅來到盛京城後留下的,是啊,她曾經柔弱無疑、病症纏身,全家如同保護著一顆小小的珍珠生怕她受了半點兒委屈,可如今呢,她在陸家傾頹之際站起身想要力挽狂瀾,卻在這條荊棘叢生的路上,遍體鱗傷。

忍受千般苦,衝破萬重山。

陸仲嗣的聲音哽住了,心底裡有一種濃稠的化不開的難受慢慢淹過心口。

顧卿洵瞧出了他的尷尬,忙伸手敬男人一杯酒,相對無言不如把酒為快,他擱置下小盞磕了花生:“這幾日進宮聽太醫院裡嘴碎的小太監們說,天子有意待你複職便派你前去泗水,監修監督河防工程,”男人支著指尖想了想,“泗水的提防每一年都是工部的中頭戲,下遊的河防不是最麻煩的,今年,難得是群山之中上遊築壩。”

“什麼?泗水?阿蘅你、你又要離京了?”陸仲嗣聞言驚的跳腳,酒意讓腦中一花險些栽倒在地。

陸以蘅攙了他一手:“大哥可彆慌呢。”她笑道。

陸仲嗣搖搖頭,他——嗬,他經曆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曾虎落平陽,也曾平步青雲,還被人扣過帽子冤過案,如今寵辱不驚還有什麼可以壞了陸仲嗣這心如止水。

人生大起大落,道了這般地步,也是極致。

“我那是擔心你……”老大哥愁眉苦臉的,“朝廷裡突然派你去管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我也聽說了,工部每年都在下旨都在撥款,去年、去年那不還被衝垮了堤壩,砍了兩個腦袋,罷了三個官,這、這就是個燙手山芋!”再說了,人一旦去了外省,這朝廷裡給你作出什麼幺蛾子來就都管不著了,出了盛京那底下的勾當就算一人一抔土也能把你給埋了。

陸仲嗣深有體會,陸以蘅亦感觸頗深,這次剿匪就是個明晃晃的例子。

“陸少爺也彆如此悲觀,”顧卿洵替他開釋,“我去年途徑泗水,改觀不少。”

“顧先生方才說,上遊築壩是怎麼回事?”陸以蘅對自己即將要去的地方充滿了好奇。

顧卿洵想了想,緩緩才道:“泗水南地,雨季持續時久,山地鬆土多年不紮又峽道眾多,一旦月裡連降大雨就很容易造成山洪暴發,而山下多的是居民駐地,村莊圍繞。”朝廷遷居勞民傷財,想要在山中僻出數座大壩引流泄洪。

“這還不願聽了官府的建議?”陸仲嗣跟上一嘴。

“民風如此,畢竟連年暴雨少見,山洪並不多發,當地的百姓不願就此離開祖輩生活的地方。”

“顧先生來往大江南北,定是見了許多奇人奇事,”陸仲嗣的眼睛裡頗顯羨慕,這會兒的興致比陸以蘅還要高,忙不迭的請求著顧卿洵將數年來所見所聞聊說閒談,他聚精會神地像個聽夫子話的好學生。

陸以蘅抿著小酒看那兩個大男人興致勃勃聊得起勁,燭光閃閃爍爍大半夜也不覺得困乏疲累,她眯了眯眼這才覺得方才喝過的酒緩緩衝上了腦門,連神誌都些許迷離,耳朵裡充斥著那兩人爽朗喝笑的聲音。

安心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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