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她狐假虎威(2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5136 字 6個月前

太過心不在焉。

顧卿洵淺淡一笑總給人無比溫馨安然之覺,他已換上了蔣大人送來的衣衫,乾淨出塵,外頭行過的泥水在袍擺濺出肮臟痕跡卻反而更襯得那男人出淤泥不染的潔塵氣質。

蔣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山上是個苦難地卻非得將他們像菩薩似的供起來,不,是與勞工役夫們隔成天地之端,兩人心知肚明相視苦笑。

“不知道這雨季何時是個儘頭,”陸以蘅撫了下額頭掩飾自己方才的失神,“我隻是怕這水。”空山之中如果山巔方塘真如這天降大雨一般傾瀉下來,那麼誰也跑不了。

她的身體並不疲累,可是神思情緒裡充滿了倦怠,眼前有著泗水最大的父母官,有著督工和近百的勞夫,卻每一個人心懷鬼胎。

顧卿洵安慰地拍拍她肩頭:“老天爺才知的答案,可彆拿來困擾自個兒。”這男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捶捶發痛的額際,他忙了大半個晚上實在是累的不想動彈。

陸以蘅瞧出來了忙將他拉到案幾邊上座,伸手索性替他揉撚額際:“屯裡情況如何?”她關心那些病者傷者。

柔軟指腹在皮囊上的輕觸,力道不輕不重恰恰好,就仿佛是什麼精致的玉器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他的感受,小姑娘袖口的花色落在臉側,透過眼角餘光下的燭火好像綻出莫須有的香氣,叫顧卿洵不免心頭怔愣,竟說不清道不明這種古怪又貪求的享受。

“不太妙,缺材少藥過於簡陋,如今下了雨更是難以補給,我命人煮了薑湯分發下去,希望可以緩解。”最好的方法便是雨一停就將重病的勞工送下山去好好治療,他說著倒是想起來,“方才我瞧見幾個勞夫急匆匆冒雨出了屯,他們做什麼去了?”

陸以蘅神秘兮兮地歪了下腦袋:“我請他們幫個忙,去山頂辟出的方塘瞧一瞧情況,對山上一無所知才最叫人心慌意亂。”她說到這兒還忍不住小得意的微微笑起,倒了熱茶遞給顧卿洵。

勞夫們並沒有推辭反而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說要為“小欽差”辦事理所當然,顧卿洵倒是吃驚,果不其然啊——這小姑娘一手人心牌打的極是好,這些飽受摧殘的勞夫對朝廷大員可沒有什麼好感,尤其是前些年派來視察的官吏一個個收了銀子就閉口不談,大壩垮了修、修了跨,當地被征來的百姓對“官員”兩個字毫無信任感甚至充斥著鄙夷和嘲弄,所以陸以蘅要在他們麵前表演一場“舍命相救”,她是唯一一個將呂督工和蔣知府都壓了下去替勞夫們說話的“欽差”,自然在他們的眼裡成為了光明和希望。

要想輕而易舉獲得信任來調動一個素不相識數百人的屯子,可不是靠著“欽差”兩字就能無往不利,那是官場的法條,對老百姓沒有用,陸以蘅早就盤算好了一切。

顧卿洵長長喟歎,小老虎快要變成,小狐狸了。

溫熱的茶盞觸到男人冰冷的掌心氤氳出暖意,他呷了一口從懷中掏出兩個青澀的果子,塞了一個給陸以蘅:“方才分發薑湯,他們送的,嘗嘗?”顧大夫可是在用與陸以蘅不同的法子親近勞夫博得好感,他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傷者對她感激不儘,他們沒有什麼可以聊表謝意的,隻有順手從山上摘來的果子,不由分說就硬塞給了顧卿洵。

男人當然不能拂了好意。

他一口咬下,呲牙咧嘴,酸——可是落到心裡竟覺得沉澱香甜,陸以蘅看他快皺起來的一張臉哈哈大笑也跟著齜牙咧嘴的一口吞。

“你認得蔣知府?”顧卿洵不是傻瓜也不是瞎子,陸以蘅和蔣哲微妙的眼神言語變化上來看,他們兩個並不是第一次見麵。

陸以蘅點點頭:“四年前有過一麵之緣。”

顧卿洵蹙眉不解,這次隨同陸家姑娘出京才覺得在這丫頭身邊稀奇事從來層出不窮,他這曾經大江南北遊曆過的人都不認得蔣哲這位封疆大吏,怎麼陸以蘅一出馬,天南地北都有她的“故交”。

陸以蘅聳肩解釋:“我從南屏去盛京之前曾經來過泗水,那個時候蔣大人還不是知府,隻是個……八品典史。”沒想到三年不見,成了這兒最大的父母官,所以蔣大人今兒個見到她不敢置信,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這魏國公府的幺兒就是當初那個小小的陸以蘅,如今成了盛京城來的使者。

小姑娘輕輕舔舐過指尖殘留的果汁,這才抽了錦帕。

顧卿洵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聲:“你……當時為什麼來泗水,”似乎在準備著什麼去了許多連男人都覺得意外的地方,“是不是還想查魏國公的事?”

陸賀年曾經在泗水救過一次洪災。

陸以蘅的錦帕被捏緊,她沉默片刻,初回盛京城那個時候她信誓旦旦,似驕陽似明光,這一年裡,榮光伴隨著汙*穢,驕傲也伴隨著悲痛,似乎這條荊棘布滿的路從來不是想象中那麼一帆風順,顧卿洵很早便提醒過她,江維航也曾悉心開導,與其追求過往埋沒的真相不如抓住當下的榮華富貴——

陸以蘅,你在經曆了那麼多的生死彆離後,是不是還要去追查父親的曾經。

她也捫心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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