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第三個理由(1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5575 字 2個月前

我們會不會死?

“不會。”男人回的毫不猶豫。

陸以蘅勉力一笑,多像是輕巧的掩飾,她的手在金絲銀線中緩緩摩挲握緊了他的掌心,溫暖的胸口總有著若有若無的桃花香,那讓陸以蘅在這荒涼邊塞竟覺出了三月盛京的明媚與香甜,那時春色正巧,家中歡聲笑語,花奴端著雲片桃花糕卻讓鳳明邪哭笑不得。

曆曆在目。

好像記憶中的美好走馬燈一般都在腦海中浮現輪回卻叫她更覺此刻的黑暗與寒冷。

嗓中乾澀,呼吸都帶著刺痛。

狂風沙暴如虎嘯,如狼嚎。

“大哥死了。”陸以蘅的臉埋在鳳明邪懷中,她甕聲甕氣。

鳳小王爺一愣。

“大哥瞞著所有人來了永兆,他一定求了任宰輔許久,隨同糧草先行隊從藏怒河走了捷徑被勒木沁所擒,他為了父親選擇了以死明誌……”陸以蘅的聲音很輕很低,細細弱弱,好似隻是在自言自語,“他說他沒有對不起陸家。”

那個原本軟弱的男人滿身是血的模樣,陸以蘅再也不願回想,甚至連他冰冷的屍體也不敢觸碰。

“他從來沒有對不起陸家。”她又低低重複了一遍,感覺到壓在肩頭的掌心溫柔安撫的輕拍,鳳明邪有時候是個很善於傾聽的男人。

他知道這個時候的陸以蘅,隻想傾訴。

若是兩年前,不,就在陸以蘅踏出南屏的那刻,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影響到陸家任何一個人的抉擇,她從未想過,魏國公府將來的前途和遭遇會有什麼改變,可是那些她視為珍寶至愛的人,卻一個個離開了。

活生生的,在她的眼前。

“父親無動於衷的看著,他說,陸家的孩子隻有戰死,沒有被俘,”那宣判了陸仲嗣的死刑,“我從未有一刻覺得陸賀年如此殘忍無情,大哥性子向來軟弱,是個油腔滑調的牆頭草,他怕傷怕痛更怕三姐和我不開心,可是他傷痕累累拚了命的從黃沙裡爬起來……”陸以蘅的眼淚噙在眼角始終沒有掉下來,她的嗓音顫顫巍巍的仿佛重新經曆一遍那場撕心裂肺,“父親從來沒有想過,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他那般無所畏懼,並不是、並不是市井之徒,得意忘形就一定是罪孽深重,膽小怕事、貪生怕死就是……就是什麼千古罪人……”

陸仲嗣的轉變,陸以蘅全看在眼裡,她不希求他成什麼英雄豪傑,隻要他是陸仲嗣,那個安安穩穩逐漸變得成熟有擔當的陸仲嗣,她就覺得魏國公府還是完整的,還是美好的。

而陸仲嗣的死,終於讓他成了那個“英雄”,可是,卻讓陸以蘅傷心不已。

鳳明邪自然是聽明白了來龍去脈,他低聲喟歎,下頜柔柔擱在陸以蘅的發髻上,輕聲細語:“你要相信,他們從未後悔。”

每個人在做出選擇的和決定的那一刻,無論是因為何種理由,陸家人都不曾有過半分的追悔。

陸婉瑜在那個小雪滿傾城的夜晚,哭著笑著鬆開了手,她說:阿蘅、阿蘅,你彆怕,青天蒼穹裡的小鳥,展翅高飛、海闊天空。

可是陸以蘅心畏了。

陸仲嗣從一個賭徒洗心革麵、棄文從武,不悔舉刀自儘,卻還要在最後用那般渴求認同的眼神釋懷的說著:阿蘅,大哥沒有給陸家人丟臉。

可是陸以蘅不在乎。

鳳明邪的指尖順著那姑娘的臉頰撫下輕柔的輪廓:“從此往後,你就是他們的希望,他們的心。”男人的聲音好像一根細細的線,刺進心口勒得她五臟六腑發怵生疼。

滾燙的淚水終是順著鳳明邪的指腹滑落,男人心頭微微震撼,不得不動容。

她沒有在陣前失聲,也沒有在陸仲嗣的屍首前難以自製,可是現在,陸以蘅再也無法忍受,好像這場封閉喧囂的沙塵終於給了她放下心防喘口氣的瞬間,她找到能容納自己依靠示弱的胸膛,宣泄個痛快。

她從不知曉,來到盛京的陸以蘅需要這般堅強,堅強到身邊每一個重要的人一步步離開,卻還要強顏歡笑。

小姑娘嗚咽嘟囔著哭累了,索性就著鳳小王爺的雀羽衣袖臉上一摸,風沙塵土還是鼻涕眼淚,總之一塊兒胡攪蠻纏,指腹上流光溢彩的繡紋,隱約可見初時閱華齋的富麗堂皇,陸以蘅忍不住歡喜的細細摩挲,好像若有似無的花香來自每一縷絲線,令人朝思暮想、意亂情迷。

“臣女,有第三個理由。”她輕輕道。

在離開靖良大營時她隱隱否認。

“那是你的秘密。”鳳明邪難得不拆她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