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深宮起夜宴(1 / 2)

貴女楹門 今朝如晤 5006 字 2個月前

都禦史程有則拿羅詔滿門一十六人的性命威脅,他有什麼辦法——

去朝廷裡告發程有則嗎?!

拿全家的性命賭一賭嗎?!

羅詔抓著槍頭抵在脖頸上,死死盯著陸以蘅不依不撓:“誰不貪生怕死,我也無可奈何!”羅大人約莫這輩子沒有這麼大勇氣和底氣吼出這般與陸以蘅對峙的話,顯然是無路可退,就像逼急了的兔子跳著腳宣泄所有的不滿和怨憤。

陸以蘅抿唇縮手一把抽出銀槍,側鋒將羅詔的掌心割出深深裂痕,血漬滴答滴答落在官服上,鮮紅的很,她二話不說,反手挑槍刺斷了綁縛顧卿洵的繩索,那男人幾乎毫無神誌,失去了支撐整個人癱軟下來,陸以蘅欺身上前一把托住了他。

大男人渾身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肩背。

陸以蘅攬住顧卿洵的臂彎一摸,全是黏膩血汙,連指甲都能輕而易舉掐入皮膚,沒有得到醫治的傷口早就潰爛,陸以蘅下意識想要縮手又不得不拚儘全力扛起他半身,似是這般刺骨的疼痛驚動了顧卿洵恍惚的神誌,男人低低抽了口氣便知道是誰闖進了大理寺。

“阿蘅……”他了然,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

“我來帶你走。”陸以蘅咬牙低聲。

顧卿洵搖搖頭幾近頹然道:“走不了的……”他早就是個沒用的廢人在牢獄之中不見天日,陸以蘅夜闖王城,任安被逼卸任回府病逝,顧卿洵早已知悉這暗潮湧動的盛京城要天翻地覆了,他逃不掉。

任安死了,周大學士死了,寧二小姐也死了,顧先生突然不知自己為何苟活著,也許,他心底裡還有個未了的夙願,他想再見一見那個花間躍馬的姑娘闖回盛京的那天就像一道明光,他知道,她一定會回來。

可,這也是他極不願意見到的處境。

陸以蘅走不了,至少,帶著他這麼個廢人,是根本走不出大理寺的,瞧啊,羅大人就站在麵前,他的身後有著數多衙役,很快,五城兵馬*營就會聞風而來,他們不是新君心腹就是榆陽侯的人馬,絕不可能饒她性命。

顧卿洵吞了下嗓子裡混著血腥的唾沫,感覺到半個身子依偎著她而漸漸有些溫暖知覺,他似是嗔懟:“你是不是……傻?”他說,他想抬起手來,根本動彈不了分毫。

陸以蘅一把按住他的臂彎,她眼裡沁著水光可死死不掉下來半分眼淚:“顧卿洵你聽好了,你不許你死,還不準你死!”她似是聽出了男人口吻中消極虛靡的態度,她斥道,“我到此時此地未曾想過退路,彆人可以不了解我陸以蘅,可是這些話若從你顧卿洵的口中說出,你就擔不得當初藥廬掛了整整十年的‘獨活’二字!”

她發誓,出了大理寺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該死的匾額再掛起來——你聽到了沒有,曾經為誰不惜獨活,如今為誰又願一死方休——

沒有區彆,顧卿洵,我若沒有退路,你也不許有。

陸以蘅沉聲借力使勁一抬肩膀就將男人攙起身,因為重量壓的她氣喘籲籲:“欠你的命、欠你的情,我要他們加倍償還!”要你親眼看著,那些傷害了你的人,一個也彆想從盛京城裡安然而退!

陸以蘅不是什麼良善好人,她就是個從屍山骨海裡爬出來的小閻羅,說到做到。

顧卿洵微微一愣,他淩亂的長發散在眼前,氣息裡全是腐朽和作惡的血腥沫子,可是身邊姑娘語氣決絕就仿佛那張堅定不移的臉龐從未模糊過半寸,獨活——他想,陸以蘅是明白他曾經的情義的,不拖泥帶水,也不左顧右盼。

顧卿洵有那麼一瞬竟覺死而無憾,卻也,舍不得死了——他有知己有義友,慨當以慷、氣衝霄漢!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好人……做的真差勁。”不惜一切代價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顧卿洵卻感動心疼的很。

“你是第一個。”陸以蘅瞪著他,將顧卿洵的腰身摟緊,小姑娘抬眼終於看向了脖頸傷痕累累的羅詔,“羅大人,我今夜要出大理寺,就必要殺出一條血路,你若攔得住,便能得到兩具屍體交差,你若攔不住,便各看造化天命!”她也不多費唇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身不由己。

各安天命。

羅詔握拳,掌心的疼楚牽連到四肢百骸,陸以蘅沒有殺他也沒有以他為要挾,便是諒解了羅大人的處境,他敬佩這姑娘單槍匹馬的孤勇和深明大義的抉擇,可他,也要為自己全家一十六條性命和整個大理寺的聲威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