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青到劇組的時候,紀攬月正穿著帶有“清霜”名字的白色短T在啃玉米。
他戲份按照場景分成了三個部分,今天拍的是在京城的內容。
裴逸青場次不多,算是特邀嘉賓,七八十場而已。
如果按照正式播放來算的話,基本上隻能偶爾見到一次,總的時間加起來也不曉得有沒有二十分鐘。
大早上的,紀攬月還沒睡醒,昨天熬到了淩晨三點才收工,今天七點就起來了。
她閉著眼睛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根嫩黃色的玉米在無意識地啃,夏季,天色早已大亮,但光芒還不刺眼。
陽光斜斜地找過來,打在遮陽傘上,落在紀攬月腳下。
她太困了,還有一整天的戲要拍,隻能趁這個時候放鬆腦子,以便接下來調取所有的精力應對。
裴逸青站定,身後的方空一臉莫名其妙:“你乾嘛不走了?在這兒當門神啊?”
裴逸青低頭看了他一眼。
方空:“臥槽你大早上就找我事兒?昨天臨時插的廣告拍攝,又不是我故意整你!你五點起來的我還四點就爬起來呢!”
他激動起來:“你不能這麼鄙視地看著我!”
裴逸青:“……你天天這麼會腦補,當經紀人真是委屈了。”
說完不等方空反應過來,他就繼續往裡走了。
紀攬月聽見門口有聲音,掀開眼皮看了看,精神實在不集中,就又閉了回去。
身邊人走來走去的,她就坐在傘下,淡定啃玉米。
這味道真甜,她太喜歡這裡豐富多樣的食物了!
裴逸青本來是要去化妝做造型的,走著走著,他就稍微拐了個彎站在了紀攬月麵前。
人群來來往往,從紀攬月跟前過去的也不少,站在她不遠處說話談事吩咐事情的也挺多,她感覺到有人了,但是沒在意。
前天熬了個大夜戲,幾乎通宵。昨天又是一個夜戲,這幾天來她作息算是全亂了。
熬一天還行,睡一覺差不多就恢複了,連著兩天是真的不太好。就算她年輕體質好,頭也很懵逼。
主要是還得背詞演戲吊威亞時刻關注周圍情況,這樣的狀態下再費心神,是真的累。
紀攬月處在掛機狀態好幾次了,其
他人都知道,早先也會顧忌著她,後來不知不覺就大聲了,發現她也沒啥反應。
於是現在就該乾嘛乾嘛去。
裴逸青看著紀攬月機械啃玉米,她吃東西時候習慣細嚼慢咽,一根玉米吃了很久也沒吃完一半。
椅子很大,能讓人躺上麵略微休息休息,紀攬月踩著拖鞋來的,直接屈膝踩著椅子邊緣,雙手繞過膝蓋搭在小腿兩側,齊舉著玉米。
她是有保姆車的,但更喜歡在外麵的空氣裡,所以沒在裡麵醒神。
裴逸青低頭看著她,淺淺地笑了。
紀攬月覺得,麵前這個人站得真的好久。
她半睜著眼,微微歪頭,就著啃玉米的姿勢斜向上看去。
“唔?”她嗓子裡發出來了含糊的一聲。
裴逸青?
哦對今天通告單上是說她跟裴逸青對戲來著。
裴逸青:“沒睡醒。”
他說的是陳述句。
紀攬月胡亂地點了點頭。
裴逸青低低地笑了出來,在這樣燦爛的清晨,他的聲音如暖煦陽光下泛著流光溢彩的葡萄酒般,動人心魄。
紀攬月腦海裡霎那出現了裴逸青之前的現場演出,耳畔回繞著他的歌聲。
裴逸青伸手,在她腦袋上rua了兩下,亂了青絲。
紀攬月又仰高了視線,不解:“嗯?”
柔順的發絲剛才乖巧地平整待著,此刻翹起來了不少,裴逸青又伸手撫平。
紀攬月:“???”
裴逸青:“繼續吃吧。”
他說完,嘴角含笑,朝著化妝的地方走去。
紀攬月的視線隨著他身影移動,不做事的腦子懵逼著:什麼情況?
看到了這一切的方空表情猶如天塌地陷般,他也很想問:什麼情況?
區彆不同的是,他能直接去問罪魁禍首。
方空跟在裴逸青身邊,小碎步“piapia”跺地,視線在紀攬月和他身上快速循環。
方空恨鐵不成鋼,手指在空中迅速抖動,說話咬牙切齒的,整個行為都表現了他的憤怒和譴責。
“你你你!”他話都不利索了。
“裴逸青我還真看不出來啊,十幾年的兄弟啊,原來你是這樣的人?人家小姑娘才幾歲啊,你就對她包藏禍心了?一看就是好人家養出來的乖巧孩子,你一個老男人……”
裴逸青瞥了他一眼
。
方空自覺奮不顧身,正在跟惡勢力作鬥爭,他道:“怎麼,我說得不對嗎?你老實交待,是不是對人家小姑娘有不健康的想法?!”
裴逸青:“……”
他腳步沒停,一直朝前方走著:“方空,有時候我覺得你名字取得特彆妙,阿姨叔叔當初一定是找了算命先生,這才得了如此符合你大腦的名。”
方空一開始還不知道裴逸青要說什麼,但是根據多年來的經驗,他知道,這人肯定是要開口損他的。
耐心聽到最後,果不其然,他太毒了!
方空:“你岔開話題也沒用!”
裴逸青站定,視線下瞥看他:“嘖。”
然後他就進屋子裡去了。
感歎詞的殺傷力,向來比一句話要大得多。
方空感覺到了裴逸青傾瀉的無儘嘲諷鄙夷譏刺,他怒而伸長了手臂,指著前方的人,想大喊,但是這裡全都是劇組工作人員。
剛才還能跟在他身邊小聲嘀咕,這會兒離得遠了人又多,方空腦子沒了才會跟叨叨裴逸青感情問題。
但這並不妨礙他在空中惡狠狠點著裴逸青的背影。
以示泄憤。
然後卑微收回,往裡麵走去。
·
紀攬月愣神到連玉米都忘了吃。
杜仲美滋滋睡了一覺,從酒店往片場趕。保姆車是劇組配給紀攬月的,這些待遇在一開始就寫在了合約裡。
但紀攬月另有配車子,一共三輛,兩個大些的,一個小一些但是也小不到哪裡去的。
畢竟,這人出個門就得六個保鏢和六個助理。
雖然有時候出通告不會把人都帶上,但是總得準備好所有人的出行條件,以備不時之需。
杜仲就是司機開著小一些的車子載著他來的。
“怎麼還在吃?發什麼呆呢?”他走到了紀攬月麵前。
紀攬月循著聲音抬頭,瞧見了杜仲。
她“哦”了一聲,繼續低頭啃玉米,還差一半左右。
杜仲:“……”
他彎腰拉了一邊的小凳子坐下:“哎你這表情,見到我不開心嗎?”
紀攬月照舊閉上了眼睛:“我睡不好,你睡到日上三竿,換你你開心嗎?”
也不是日上三竿,天亮得早,就顯得時間漫長了許多。
杜仲故意道:“嘿嘿嘿,吃飽喝足
的感受真好啊!”
紀攬月:“哼哼。”
杜仲:“裴逸青呢,我看今天的通告單上有他。”
說起影帝,紀攬月頓了頓,半晌後才答道:“不知道啊,化妝去了吧。”
杜仲不疑有他,左右看了看:“除非意外,他一般不遲到,影帝挺敬業的。”
紀攬月繼續吃東西。
杜仲找了一圈沒看見,不過這裡人多,又雜亂,旁邊還有一排屋子,指不定人到了哪裡去。
他也沒糾結,轉過頭來叮囑自家藝人:“他演技很好,你多跟著學學。”
紀攬月懶得理他。
杜仲也就是隨口一說,紀攬月的學習能力他是放心的。
又跟她待了三分鐘,那邊噠噠噠跑過來一人。
“紀老師,要上妝了。”她額頭冒著汗。
紀攬月啃完了最後一粒玉米,睜開眼睛,她道:“哦。”
然後把手裡的玉米芯向前一遞,杜仲一臉莫名其妙,但下意識接了過來。
“什麼?”他問。
紀攬月:“丟垃圾,記得分類。”
杜仲:“…………”
·
女主陸晨清有個神仙師父,小時候她身體不好,父母送其到了這裡休養。長大後,她有了困難,實在無能為力,於是又來找她師父。
裴逸青要扮演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師父。
在陸晨清心裡,他無所不能,他無比強大。
但他最後,因這唯一的弟子而死。
那是雲海之上的雪,是鬆間的露,是不染凡塵的風。可是最終,雪沾土成為泥濘,露落入枯枝爛葉間消失不見,風混著血飄向遠方。
天真機靈的少女,抹著淚,站了起來。
聞人泠,除父母之外,在陸晨清生命裡最重要的一個人。他也是延續了陸晨清生命的人。
紀攬月換好衣服出來,裴逸青已經在外麵跟導演聊了一會兒了。
紀攬月扭頭問:“為什麼所有的高人都是白色衣裳?”
她最近也補了不少的劇,有些是慢慢看的,有些直接倍速過去。但古裝劇裡,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一個隻穿白色衣裳的角色。
旁邊的人:“額……這……因為好看?”
古裝嘛,要的就是飄逸仙氣,白色很襯人啊,尤其是血落在上麵……
紀攬月又想到:“哦,為什麼每
一個白色衣裳的主人,都很慘?除了主角以外都會死。”
旁邊的人:“額……這……劇情需要?”
紀攬月定定地看了她幾眼。
人有些緊張:“怎、怎麼了?”
紀攬月歎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