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23姐姐走了(1 / 2)

彆走 烤糖 16436 字 3個月前

第23章

範美惠的臥室裡,範美惠麵露擔心。

沈薇梨拽著沈心瑩回房談事,緊關房門,說明事情不小。

擔心歸擔心,她也信任沈薇梨,這孩子打小身上就有份穩重。

雖說也偶爾和人動手打架,那也都是在彆人觸及到她底線的時候,她才動手。

不管怎樣,她相信這個她看著長大的這個孩子。

片刻後,沈薇梨敲門進來,臉色已恢複平靜。

範美惠抬頭看她,女兒長這麼大,第一次剪短頭發到肩膀的長度,像換了個人似的,顯得五官更加精致漂亮。

沈家人都是塌鼻梁,唯獨她是高鼻梁小翹鼻,也難怪從小就被議論說她不是親生的,哎。

沈薇梨坐到床邊,握起媽媽,輕聲說:“媽,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範美惠心裡咯噔一下,麵上笑說:“梨梨啊,你彆用這麼沉重的語氣和媽說話,你直接說。”

沈薇梨說:“媽,我不想把我中獎的事,告訴心瑩。”

說罷,沈薇梨抬頭看向媽媽,目光裡有些“對不起”的不安神色。

房間安靜少許,漸漸的,沈薇梨垂下眼,莫名有種自己是“白眼狼”的感覺。

忽然這時,範美惠張開雙手,把沈薇梨攬在了懷裡。

範美惠因常年吃藥的關係,有些胖,肚子胖,腰粗,沈薇梨雙手環著她媽的腰,有種肉肉的溫暖。

她媽身上有很濃的油煙味,她從來不覺得難聞,甚至很喜歡聞。

範美惠多少知道一些的,知道沈心瑩沒將沈薇梨當親姐,沈心瑩總認為沈薇梨是他們家的養女,這個家養了沈薇梨二十多年,沈薇梨合該為這個家和她付出。

她也知道沈薇梨的性格,若不是沈心瑩做了非常過分的事,沈薇梨不會說出這樣的決定。--

範美惠溫聲說:“梨梨啊,聽媽說,這份大獎,是你的,是你一個人的,是你命中該有的,你有權利做任何分配和打算,你不想告訴心瑩,就不告訴,媽聽你的,你不要有任何壓力,不要有任何不舒服。”

沈薇梨鼻子發酸,眼睛漸漸浮起了水霧。

範美惠輕歎道:“還有啊,梨梨,媽剛才想啊,媽能借上你的光,以後開個小店,就已經很不錯了。關於旅行的事,你出去高高興興地玩,好不好?”

沈薇梨猛地抬頭打斷,“媽,你說什麼呢?”

“聽我說,”範美惠笑著拍她腦袋,“哎,你這性格,彆急,媽這輩子都是老老實實賺錢過日子,出去旅行不乾活,心裡就不踏實。這樣,媽以後的開的小店若是賺錢了,我拿我自己的錢去和你旅行,行不行?”

沈薇梨麵色很急地想再勸。

範美惠說:“寶貝啊,你不是想讓媽高興嗎?媽看見你在外麵玩得高興,媽就高興了,媽現在就特彆想把你說的小店開起來,這日子對媽來說,可就太充實高興了,你能明白媽的心情嗎?”

“還記得嗎,媽總嘮叨說以後想開個小店,但媽從來沒說過想旅行什麼的,媽的願望啊,就是開個小店,天天樂樂嗬嗬地做小生意。”

範美惠說了很多關於她的小店的設想,越說越高興,滿眼都是憧憬。

沈薇梨慢慢意識到她中了大獎後,希望和她媽環遊世界隻是她的想法而已,而她媽更想做的是希望開自己的小店,她應該去支持她媽想做的事,也就不再勸說旅行的事。

“還有件事,梨梨。”

範美惠猶豫著說:“你中獎了,但是媽沒有道德綁架的意思,就是,你要去找找你親生父母嗎?媽沒逼你和趕你走的意思,就是當年你父母可能真的是生活過得不好,才那什麼你的。我就想,如果他們現在處於很困難的環境,比如也需要手術,或者深陷麻煩,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們?”

“才那什麼你的”,範美惠沒能說出來,但沈薇梨明白,這句話是“才‘賣’了你的”。

沈薇梨低頭看手,默不作聲。

範美惠說:“媽知道你心裡有怨氣,有恨,因為他們隻對你有‘生’之恩,沒有‘養’之恩。但是沒有‘生’,哪來的我和你爸對你的‘養’呢?寶貝,爸媽也很感謝和你的緣分,你很善良,就當作為爸媽去謝謝他們對你的‘生’之恩好不好?媽不希望你的生命裡有遺憾。”

沈薇梨沉默。

她是被拋棄被賣掉的,她真的不想再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可在她媽的角度,她媽希望她能替他們,去對她親生父母說一句感謝的“生之恩”。

窗外月牙好似在搖晃,沈薇梨心裡動蕩不安。

良久,沈薇梨才啞聲說出一句話,“我不會去找他們,也不會對他們說一個‘謝’字,在他們以兩千塊錢賣掉我的時候,我就和他們不再有任何關係。”

範美惠輕輕歎息,不再勸了。

沈薇梨剛和沈心瑩打了一仗,晚上她不可能再和沈心瑩在一個房間睡了,也不想在第二天早上洗漱的時候碰上搶洗手間,沈薇梨就先回方小卉出租房睡。

臨走前,沈薇梨將從沈心瑩那裡拿來的手鏈留給了她媽,說這是周燕焜的,會讓唐沛有時間來取。

範美惠看到這手鏈,不知是沈心瑩偷走的,隻以為是周燕焜曾經送給沈薇梨,她輕歎問:“梨梨,有沒有什麼話要帶給他的?”

沈薇梨輕輕搖頭,“沒有,他隻把我當姐,就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頓了頓,沈薇梨怕她媽誤會這手鏈有故事,解釋說:“媽,這個不是他送給我的,也不是我特意留下的,隻是收拾東西的時候忘記了。今天找到,就還給他。我不想欠他的。”

範美惠點頭,“好,媽知道了。”

*

一輛車猛地一腳刹車聽到沈薇梨家樓下。

車門打開,一個人影迅速衝下車,推開樓道門,發出一聲劇烈“砰”聲,大步衝上樓。

站到門前時,他呼吸還急著,胸膛劇烈起伏著,快速而重地用力敲門。

“沈薇梨?沈薇梨!”

周燕焜粗啞的聲音大喊。

範美惠和沈心瑩聽到敲門聲和叫喊聲,同時走出房門。

範美惠揮手讓沈心瑩進房,她去給周燕焜開門。

沈心瑩站著沒動,還想看熱鬨,範美惠指著她冷道:“沈心瑩,你給我聽清楚了,以後凡是和你姐有任何關係的事,你都不許搭邊!”

沈心瑩見過她媽這個發狠的表情,就是她此時若是搖頭,她媽就能上來打她。

沈心瑩性格再叛逆,心底終究還是怕媽的,耗子見貓似的進屋,關上門,不敢再出去。

範美惠想起手鏈,回房取了手鏈,而後打開門。

周燕焜見開門的是範阿姨,他聲音儘量放得平穩,但仍能聽出聲音裡有波動,“範阿姨,我找我姐,我姐在家嗎?”

範美惠看著麵前的年輕人,滿麵急色。

他應是急的,額頭上有汗,穿著的白體恤胸前也被汗水浸濕一大塊。

麵前這個年輕人,她也算是看著長大的,在家裡對待她們這些保姆,總是有禮有節。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英俊的眉宇裡總是有著濃鬱的自信,偶爾在家裡與父母吵架時更是囂張跋扈,何時這樣火燒火燎般焦急過。

範美惠說:“少爺好,梨梨剛走。”

周燕焜急道:“她去哪了?”

範美惠頓了兩秒,沒說她去哪,隻是拿出女兒留下的手鏈,遞給周燕焜,“周少爺,還有這個手鏈,梨梨讓我還給你。”

周燕焜強烈起伏的呼吸、心裡快要著火的焦灼感,忽然滯住。

這就是他今天發現少了的那條手鏈。

沈薇梨這是什麼意思?

她本想留下這條手鏈,現在又決定不要了嗎?

範美惠靜靜看著周家的這位小少爺,她能想到女兒為什麼會喜歡他。

他們周家的基因好,各個長相都出類拔萃,周先生周太太五官眉眼就沒的說,這周燕焜也長了張很英俊的臉,在人群裡準時最惹眼的那一個。

周燕焜上小學的時候,就很黏著念初中的沈薇梨,總是一口一句“我姐”。

他哥剛走那陣子,誰叫他吃飯,他都不吃,隻有沈薇梨給他送飯,他才吃。

有一次他被硬拽到飯桌前,大家都以為他會發脾氣,結果他突然說了一句,“我姐呢,我要和我姐一起吃。”

他手割破口子,流了血,彆人給他包創可貼都不行,他說:“我姐呢,讓我姐給我吹兩下再包。”

後來周燕焜再長大了些,讀初中的時候,沈薇梨在高中遇到校園暴力,周燕焜大發雷霆帶人去學校,到底是把那幾個人給打了,在學校放話誰都不許惹沈薇梨,沈薇梨是他周燕焜的姐。

周先生從學校回來後生氣,在客廳裡怒聲訓斥周燕焜,讓周燕焜認錯,周燕焜偏不認錯,在周先生麵前站得筆直,冷著臉堅定說:“我沒錯,她是我姐,我姐被人欺負了,我不保護她,誰保護?”

周燕焜讀高中的時候,沈薇梨讀大學,他經常向他媽說軟話,“媽,我姐今天有英語辯論賽,你給我請個假,我去我姐學校給我姐加油。”

“媽,我姐學校有運動會,我姐報了長跑,我去給我姐加油。”

再後來,他剛讀大學的時候,沈薇梨在實習。

那時候沈薇梨在一家科技公司的外企英文技術支持部工作,經常早班夜班都有。

這些保姆都知道周燕焜對沈薇梨好,因為他經常去廚房說,“阿姨,我姐愛吃糖醋排骨/愛吃蝦仁餃子/愛吃炒蜆子,你給我做一份,我送我姐單位去。”

後來沈薇梨覺得坐辦公室的工資實在不高,開始做直播,每天講話嗓子疼,周燕焜就回家裡問,“阿姨,嗓子疼有食補的辦法嗎,潤喉那些湯之類的,給我姐熬兩碗,我姐嗓子疼。”

“阿姨,胃疼怎麼辦,胃疼是不是要多吃麵食,給我姐多包些餃子,凍上了我去給她。”

周燕焜還知道沈薇梨喜歡吃開心果,兜裡總是有開心果,沒事兒給他姐剝開,硬塞進他姐嘴裡,笑得既囂張又暖。--

這樣黏著她,保護她,支持她,照顧她,心疼她,惦記她的大男孩。

沈薇梨的動心,就再自然不過了。

可是這個大男孩啊,隻是將沈薇梨當姐而已。

範美惠心疼女兒,也心疼麵前這個好孩子,但是沒辦法,感情的事強求不得。

一個當愛情,一個當親情,不一樣啊。

範美惠原方不動地將沈薇梨的話告訴給周燕焜,“少爺,梨梨還說這項鏈不是她特意留下的,隻是收拾東西的時候忘了,今天找到,就還給你,她不想欠你的。”

周燕焜隻覺得腦袋嗡一聲響,裡麵他一直繃著的期待裂開,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支撐。

怔怔看著這條手鏈。

他本驚喜地以為這是她特意留下的,因為她還留戀他。

結果她隻是落下了而已。

她說不想欠他的。

所以還給他。

真是一刀兩斷切得乾乾淨淨。--

周燕焜手裡緊緊握著項鏈,這是他們最後的聯係,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聯係了。

周燕焜心臟仿佛在一陣陣揪痛,讓他難以發出聲音。

發出的聲音嘶啞斷斷續續,“阿姨,她有和我留過什麼話嗎?一個字,也沒有嗎?”

範美惠輕輕搖頭。

周燕焜緊緊閉上眼,快要發瘋了,沈薇梨到底是怎麼做到這樣絕情的!

範美惠看麵前的周少爺快要崩潰的模樣,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孩子,終歸是勸了他兩句:“周少爺,你既然隻把我家梨梨當姐,你還找她做什麼呢?她走了,而且會過得很好。你啊,就當作梨梨從來沒存在過吧,好不好?彆再找她了,她去過自己的生活了,你也該去過自己的生活。”

周燕焜搖頭,什麼叫做她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她去過自己的生活了,是和那個男人嗎?

她這麼快,就完全不在意他了嗎?

周燕焜猛地往裡衝,“阿姨,我姐是不是在家?她在不在家?你騙我。”

範美惠沒攔著,讓開路說:“她真不在家。”

周燕焜衝進去,站在空空蕩蕩的客廳中央,心疼得快要窒息。

這些天來,隻有他自己知道。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內心的所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