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蘇夢枕好像已經在台階下站了幾千年。
這是一個很涼的夜。走廊有幾盞幽幽的孤燈,廊下的台階已經被露水浸濕,月光清冷,隻有兩三點星。
蘇夢枕立於頂樓的中庭,他一向衣著齊整,今夜也許也是清夢難眠,隻披了一件外袍,顯然是已睡下後又起身。
他身體已在逐漸好轉,頭發、眉毛也不再驚人的掉落,額前新長出毛茸茸的亂發,略微削弱了他身上濃烈而沉鬱的氣質,有一點難以言喻的矛盾感,和落拓。
枕河才出門,他便察覺——她的存在隻有寥寥數人知道,為了方便,蘇夢枕在隔壁為她辟了一個房間,對外隻說是自己小歇時使用。
從過去到未來,隻有她離他的住處這樣近。
隻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感知到她也在默默站著,既不走近,也不遠離。
他既盼望她前來,又怕她一來,自己這苦苦忍耐的情,便再也無法被約束。
可是他亦無法認可她的建議。
於是他隻有沉默。
枕河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跟老板說一說,先說吹冷風的事,再說抗議的事。
她的步子才動,蘇夢枕便定定地看了過來。
月光照在他消瘦的麵容上,他淺淺的細疤,瘦可見骨的麵容,眼裡幽冷的火,無一不在訴說著孤寂、孤傲與孤寒。
枕河歎了一口氣。
她不想說吹冷風的事,也不想說抗議的事了,她已什麼都不想說。
蘇夢枕瞧見她歎氣,自己心裡也歎了口氣,問她:“怎麼還不睡?”
枕河悄聲說:“想睡,沒睡著。”
蘇夢枕沉默了一下,說:“白天的事……是我……”
枕河打斷了他的話。她說:“我知道自己有點急了,做的不妥,想法也不對,但我就是討厭你拿我和蔡京比!”
蘇夢枕笑了。
“原來你是氣這個。”他說,“我的意思是,如果我這樣做……而不是說你。”
枕河“哦”了一聲,然後低下頭抱怨他,“你不該出來吹冷風的。”
聲音像小貓一樣輕,且抖。
蘇夢枕看著她低垂的腦袋,默默又歎了一口氣,伸手把她籠進了懷裡。
枕河:!!!!!!!!!!!
媽呀!!!夭壽啦!!!!我拿你當老板,你踏馬居然要泡我!!!!!!!!!!!
但是她沒抬頭,也不知道自己粉麵如桃花,已經動人到什麼樣子。
她隻是把整個臉都深深地埋進了蘇夢枕的懷裡。
她聽見蘇夢枕的心跳。
在這個不知寒暑、不被人所知的世界裡,隻有他的胸膛是這樣溫暖。
她已什麼都不想,隻想在這個懷裡躲一躲。
她想蘇夢枕健健康康的。
她想帶蘇夢枕見她的媽媽,見她的朋友,分享她的快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拖著病體,孤獨地擁著一個飄蕩的幽靈。
她輕輕地哭了。
她為蘇夢枕流淚。
她已分不清自己對他是憐,是敬,是惜,還是已動了真情。
她聽到蘇夢枕一聲長長的歎息。
於是她把頭埋得更深,臉已經貼著他的中衣在蹭眼淚。
蘇夢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彆哭了。”
枕河繼續嗚嗚嗚道,“我就要哭。”
“為什麼哭?”
“不為什麼。”
“我知道你在為我難過,”蘇夢枕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道:“那更不要哭了。”
“才不是為你!”枕河像隻幼獸在他懷裡動。
蘇夢枕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發鬢。
枕河一顫,覺得自己要完了。
隻聽蘇夢枕低聲卻堅定地說:“雖恨此生短,有你已無憾!”
啊!!!媽媽不要怪我!是他他他他他太撩了!嗚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