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隻燒雞(2 / 2)

到了晚間投店的時候,崔秋山讓眾人卸了車馬,排了兩班輪流守夜。袁承誌問發生了何事,崔秋山說:“咱們箱子裡的紅貨叫人盯上啦。”

青青奇道:“還有人敢來動蘇公子的貨?”

崔秋山說:“公子不常在江湖上露麵,咱馬車上又沒立牌子,賊人瞎了眼,隻當咱們是押鏢的。”

袁承誌又問:“他們怎知道咱們箱子裡有值錢的東西?要是運的是土木磚石,豈不虧本?”

青青笑著說:“這你就不懂了。”她在溫家時做的便是這等沒本錢的買賣,當下說了道上如何看塵土車轍,樁樁件件都是學問,崔秋山心道:這小姑娘看著人漂漂亮亮,居然也是此中老手。

蘇夢枕自出了金陵地界便不再派人傳信。他當年去鐵木真軍中時見過蒙古人馴鷹,鷹翱翔萬米高空,飛行速度遠高於鴿子,又凶猛神俊,一般人也射殺不下,於是他也招攬了幾個馴鷹的高手負責給他送信。

他拿肉條喂飽了鷹從窗口放了出去,那鷹展翅足有一米,一飛出去就沉入夜色。屋頂上的人似乎被這飛出的鷹嚇了一大跳,踩了一塊瓦片。

蘇夢枕麵露譏笑,不以為意。不一會兒枕河來找他問今晚練不練武,蘇夢枕問:“屋頂上有兩個人,有沒有把握拿下來?”

他用的傳音,聲音凝成一線,旁人聽不到。枕河點了點頭。這客棧上下兩層,外頭有走廊,她躍躍欲試,推開門就沿著梁柱一鉤,身形一蕩,甚是輕巧地上了屋頂。那來踩盤子的輕功雖不賴,武功卻菜雞,又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發現了,隻見一個嫵媚無雙的少女出現,雖嚇了一跳也不免輕視。隻是也不知道她使的什麼掌法腿法,沒隔檔幾招就給她點中穴道,丟到了廊下。

袁承誌聽到有打鬥的聲音出來瞧瞧,就見自己師妹出手已經拿下了兩個小賊。他暗暗叫了一聲好,師妹使的是縹緲輕巧的功夫,她力道也不足,華山派這種劈山開碑的路數的確不太合適,如今使她本家武功,進步神速。

蘇夢枕也微微點頭表示認可,崔秋山自帶了人下去審,果然是這一帶一處大盜匪幫的手下,匪頭子外號沙通天,在惡虎溝做買賣。袁承誌問出他們今夜在一處廟裡聚集,便夤夜探訪,才知這批金銀寶貝實在打眼,連這姓沙的在內,竟是來了八個山寨的大王專等劫這一茬。

他悄無聲息回來,那邊人一個也沒發現。崔秋山道:“這什麼八大寨主,咱們也不怕他的。隻是他們人多,趁亂抬了一兩箱去,那就有點兒麻煩。”

蘇夢枕想了想說:“山東地界的盜匪還有一個叫褚紅柳的,是個獨腳大盜,離得遠一些,估計也就這兩天。我們這幾日慢慢行官道,等他們人齊了再一網打儘。”

青青咋舌,暗暗道,這群盜想劫蘇公子,沒想到蘇公子還嫌他們人來的少咧!

過了兩日,這群盜賊踩點益發沒遮掩,青青去街上逛了一圈,背後還讓人畫了個圈。她氣哄哄的,枕河一邊安撫她,一邊買了許多藥材,製了不少提神醒腦的藥給大家防身。

他們知道要經過一處林子,崔秋山已提醒了眾人打起精神,預計著就是在這兒了,於是大家外鬆內緊,仍由蘇夢枕的馬車行駛在前,不緊不慢地趕路,真個在林子中碰上了這八家債主、褚紅柳和一群從直隸趕來的青竹幫的盜眾。

那三家識貨不識人,見他們又是馬車又是女子,隻當是尋常走鏢的,自己定了規矩比武決定這十口大箱子的歸屬。青青本想搗亂,但看那青竹幫的程青竹、惡虎溝的沙寨主和這獨行大盜褚紅柳武功都高過自己,便歇了心思,默默看戲。

群盜比了幾場,那青竹幫再出來的卻是一個明豔少女,名叫阿九,神態高貴,隻年紀小了些,與枕河差不多大。眾人這段時間見慣了小河真容,對美貌的抵抗力上了一個台階,倒也麵不改色,隻覺得這少女持兩杆青竹,挺賞心悅目。

崔秋山見那少女,“咦”了一聲,挑開車簾對蘇夢枕道:“那女子是宮中出來的。尋常人家不是這樣儀態。”蘇夢枕看了看,說:“是崇禎的長平公主。”

枕河很奇怪,問:“你連人家是公主都知道?”蘇夢枕說:“我在宮裡有探子,崇禎那些皇子公主的相貌我都認得出。”青青問:“她一個公主,乾什麼盜匪的買賣?”

蘇夢枕說:“可能覺得好玩吧,看程青竹對她多方維護,大約是受人之托。”

枕河和青青聽說公主下場,十分好奇,便掀開車簾,坐到車前看熱鬨。

青青此前露過麵,群盜知道有女子,但沒想到兩個都如此絕色,一個年長些的有一種狠辣的美,另一個年幼一些的卻是天生嫵媚,再過幾年必然是個尤物,比阿九還要誘人幾分。隱隱見馬車中還坐著一個男子,便十分嫉妒他有這等豔福。

群盜中頗有風流自賞的,原先見了阿九已經喜不自禁,現在又見了兩個各有千秋的佳人,更是心癢難耐,當下對沙寨主說:“沙老大,咱們此次來雖說是為財,老弟我卻瞧上了那個眼下有痣的,俺寨裡缺個夫人,還望你成全。”

那沙寨主微微一笑:“老弟你英俊瀟灑,正堪相配。”他本來沒想動人家的女眷,但手下偏偏求這個,也不以為意。

那邊阿九勝了一場,卻對上了褚紅柳。蘇夢枕道:“長平公主不是他對手,隻怕要重傷。”枕河說:“你還不出手?”

蘇夢枕問:“我出手做什麼?”

青青自己是個醋壇子,以為枕河也吃公主的醋,涼涼道:“英雄救美啊!”蘇夢枕一哂,不理會她,卻對枕河說:“我讓你師兄去英雄救美。”青青聞言怒目而視。枕河嘻嘻笑:“我才不信你沒安排。”

蘇夢枕很少看她這樣帶點幼稚的情態,有些恍神。他與她在一起時,她已經很有主意,有時候也撒嬌了些,但在外人麵前總是十分穩重。想起她如今正應是無憂無慮的年紀,輕輕咳嗽一聲,吩咐道:“秋山,可以了”。

崔秋山打出了一個煙花彈。

那邊阿九已經有些難以應對,眼見要傷在褚紅柳的鐵砂掌之下,那褚紅柳對女色不太看重,對錢倒看得緊,因此下手十分狠辣。他眼觀四路,瞧見一支煙花竄天,心道不好,阿九找到空隙,立即逃回了程青竹身邊,瞪著一雙美麗的眼睛看著這群“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