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言看了看他的腿:“你的傷都好了嗎?”
聽他突然關心自己,俊亞高興之餘又很不想提及這個話題,嘟囔道:“我一點兒事都沒有……”
“那我就走了,以後如果需要幫助,可以來找我們哦。”
說完賀言就轉過身,剛抬起腳步,身後忽然傳來一句男人低啞的吼聲:“小美總是這樣!”
賀言詫異地回頭,便見俊亞的眼睛微微紅了,察覺他的視線,迅速偏過頭去。
“俊亞……你怎麼了?”
對方隻是咬著嘴巴,不發一言。
賀言看著他,覺得今天的俊亞似乎有些反常,他所認知裡的俊亞大部分時間都是比較跳脫的,可就在剛才那一瞬,他險些以為俊亞在哭。
賀言剛要走過去,俊亞就猛地後退一步,他終於抬頭看向了賀言,聲音裡的哽咽根本藏不住。
“小美總是這樣……”
“明明是天性自私冷漠的猙析獸,卻能將護身的東西送給陌生的同類!明明也不喜歡彆人,卻還要在彆人受傷的時候送去草藥……小美
你總是這樣!”
“……”
半晌的沉默後,賀言終於回過神來,他蹙眉道:“不是的,猙析獸並不是天生的自私冷漠,斯戮不是那樣,你也不是那樣,所以我也不是那樣。”
“什麼?”
“俊亞你知道嗎?如果斯戮擁有你所說的那個天性,我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現在;如果你也有那樣的天性,也根本不會因為我一個舉動而喜歡我……”
“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天性’可
能隻是大部分猙析獸最初恃強養成的傲慢?然後逐漸影響了整個群體,當所有獸都對同類懷有惡意時,那麼擁有的猙析獸便很難在族群立足,隨著時間推動,沒有天敵的猙析獸終於徹底將這種‘天性’繼承下來……”
“可我一點兒也不想擁有這樣的‘天性’,我們可以改變,也可以互相一點點影響,因為我們是同類,才更需要互相幫助,生物有你看不見的循環,我們不可能永遠沒有天敵,到那一日,互相理解與幫助,或許……能讓這個種族生存得更加長久一些。”--
他的那些話無比平靜,卻在對方的心裡驚起了波濤萬丈。
俊亞的表情幾乎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他看著賀言,有些地方甚至都無法聽懂,但還是下意識反駁:“不,除了小美,不可能有那樣的猙……”
“隻要你相信,就會有那一天,那一天所有猙析獸都可以和平共處,他們不再互相警惕、自相殘殺,也不再冷漠自私,他們拋棄那些後天形成的劣‘天性’,他們有了自己的生存規章……比如被拋棄的未成年小獸可以安心地待在一個園子裡,其他的猙析獸會提供肉類給他們,還會教他們狩獵知識,等他們成年之後,他們會回報以後年老的猙析獸……”
“……”
“畢竟我們是同類,不是天敵。”
俊亞已經徹底僵在了原地。
那些話從未有人說過,甚至都沒人敢去想,遠遠超過他的認知。
可小美卻如此平靜地說了出來。
離開時,賀言再次重複了那句話:“如果需要幫助,可以來找我們,不是施舍,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用‘人情’這個詞解釋,所以不要有心理負擔。”
“……什麼是人情。”他看向賀言,像是重新認識了他。
“嗯……你可以當成一種交易,我幫了你,當我下次需要幫助時,你就還我這個‘人情’,所以沒有什麼施舍。”
口頭上是這麼說著,但是賀言起碼幫俊亞並沒想過什麼人情。他希望在建立人形之間那種關係時,可以少讓俊亞有心理負擔,而如果遇到了不熟的猙析獸,這種方式也會讓對方更容易接受,算是初期鼓勵大家求助的一種方式。
畢竟以猙析獸目前的特性,無緣無故地施以援手更像是不懷好意。
……
賀言在一周後已經薅了不少羊毛,除此以外,他還有了個意外的發現——這些黑綿羊不僅在體型上與他認知的綿羊有些區彆,連長毛的速度都截然不
同。那兩頭最初薅過毛的黑綿羊,居然僅在十天內,就身上的羊毛就已經長好了!
不僅如此,新長出來的毛更長更粗也更加蓬鬆,配合黑綿羊細長的腿……猛一看,簡直就像個行走的毛線團!
賀言呆住了。
這……這簡直就是活的造毛機器啊!
不過他並沒有立馬繼續薅,再黑心也要注重“羊文關懷”,人家剛長好毛就立刻讓陷入禿毛的境地,同樣禿過的賀言是於心不忍的,他決定讓
它們好好快活一段時間,再去流著鱷魚的眼淚繼續薅吧……
最近這段時間,賀言明顯地感受到了氣溫的轉變,白天的溫度還沒有太大的差彆,但到了晚上,賀言經常會凍得微微發抖,不知不覺後又會被一股暖意包圍,等第二天醒來,才發現斯戮變成獸形圈著他睡了一晚。
這冬天的腳步聲越來越響亮了……
賀言開始加快製作棉衣棉被的工程!
他薅完最後一批羊毛,便不再動它們了,他計劃在一周後等它們長好了毛就將它們放回去。
最初從南方部落帶回來的獸皮早就已經沒什麼有了,好在賀言前段時間開始,一直尋找有短毛的獵物進行捕獵,在斯戮發覺他對這種類型獵物突如其來的鐘愛後,每隔一天也都會捕獵一頭回來。
於是,獸皮不足的賀言很快就擁有了存貨。
他先用兩張最大的獸皮夾著黑羊毛做了一床棉毛被子,然後在石床的乾草上鋪了一張鱗片,再在鱗片上鋪一層羊毛,最後將一張獸皮鋪在最上麵,邊角疊夾好,暖乎乎的床墊便也完成了。
最後是棉衣。
比起簡單的方形被子,棉衣的縫製比較複雜,賀言好幾次都被細骨刺針紮到了手。
當天晚上被斯戮發現手上密密麻麻的大針眼後,悶不做聲卻特彆凶地折騰了他好久。
第二天早上賀言迷迷糊糊醒來時,便看到最晚凶得不行的男人正坐在床邊將他沒縫製完的棉衣全部縫製好了。
賀言失神地看了一會兒。
男人的長發散著,冷峻的眉峰處有幾縷黑發微微晃動,他微垂著頭,把賀言的半成品都縫製完後,手上繼續不快不慢地縫製一件新的衣服。
依舊是賀言的尺寸。
胸口微微發熱,賀言忽然漫出一股衝動。
他衣服都沒穿,光著腳直接下床衝過去,在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就跨到了那雙長腿上穩穩坐好。
對方早就放下手裡的東西,抱住他的腰,然後單手拿起縫製完的棉衣披到他肩上,手移到棉衣後,將人牢牢地護在懷裡。
“以後穿好衣服。”他望著他,聲音啞著。
賀言卻已經抱著他的腦袋,重重親了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忽然吹來一陣寒風,有白白的小東西混著風飄了進來,最後緩緩地落在兩人交纏的手背上。
一點沒有預告的寒意讓賀言低低地“嘶”了聲,斯戮順勢起身將他抱起放到床上,最後覆上去,把整個人都圈在身下,密不透風。
又有一片白東西飄了進來。
空氣裡的冷意與往日開始有了區彆,賀言舉起兩人一直纏在一起手。
他看著皮膚上逐漸消融的雪花,輕聲道:“第一個冬天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會在明天(3.14)晚上十一點左右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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