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泠眨眨眼,神色格外無辜,乖巧道:“才沒有做好事呢,倒是畫了幅畫,父皇要看嗎?”
“畫?”薑照又想起她送出去好幾幅畫的事,心裡跟著肉疼一下,“拿過來看看吧。”
父女二人手牽手的進了屋,跟在後麵的萱妃臉色不大好看,她再怎麼說都是一個正正經經的三品妃,薑泠竟然完全無視她,這比罵她一頓還要難受。
房間內添了好幾個火盆,到處暖烘烘的,四周雖然被綢緞遮住了光,但房中依舊明亮異常。
薑照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垂眸去看她手中的畫,他盯了好一陣,眼睛有些酸,再抬眼往薑泠身掃,畫中的人倒是一個不少。
還有一個不知哪兒去了的殘疾暗衛。
薑照原本還打著問罪,然後好好教育一頓的念頭,但現在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這幅畫作得極好,人物活靈活現且筆法老道,遠勝她從前的作品。
薑照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卻隻忍著,悶聲問道:“是你叫他們動手的?”
他薑照,是嚴父。
“是,”薑泠非常乾脆的應了,仰著小臉問道,“父皇可是覺得兒臣不該這樣做?”
薑照難得見她這樣認真,神色也嚴肅了幾分,眉頭擰起:“是朕讓萱妃幫你辦生辰宴。”
“父皇也要兒臣在昭陽宮主殿辦生辰宴嗎?”薑泠睜大了眼看著薑照,見他愣住,漂亮的水眸中盈出些許霧氣,轉過頭道,“是連珠帶人弄臟了兒臣的畫,兒臣才下令把他們打出去的。”
跟母後沒有關係。
薑泠突然有些後悔,她不想跟父皇撕開這血淋淋的真相,但自從萱妃入宮那一天起,這件事就成了她的心結。
母後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薑泠僅有的了解全都來源於身邊的人,他們無一不強調著父皇有多麼愛母後,為了她做了多少破格的事,她一直以為是這樣的。
她知道母後已經故去,但腦海中總有那樣一道人影,無法觸碰,卻始終陪伴她,告訴她,她沒有被母後拋棄。
直到萱妃入宮,所有的幻想都被一點點磨滅,倔強的薑泠不肯認輸,不惜忤逆父皇,她隻有一個母後,也永遠不需要第二個。
薑泠不想再去考驗或是詢問父皇對母後的感情,母後故去多年,父皇為了她這麼多年未納新妃,已是夠委屈了。
“是兒臣不喜歡連珠才讓人動手,”薑泠低下頭,小聲道,“兒臣知錯,認罰。”
薑照臉色冰冷,眸中湧過一絲殺機,他閉了閉眼,最終沉沉的歎了口氣,把薑泠按在懷裡,手指一點一點地撫過她的長發。
“父皇錯怪阿泠了,”薑照輕聲說道,“是父皇的錯。”
薑泠緊緊地抱著薑照,鼻頭有些泛酸,她已經沒了母後,絕不想再失去父皇。
站在一旁當背景板的萱妃終於開始慌了,這跟她預料之中的走向大不相同,先皇後故去多年,若皇上真的惦念,為何將她的母族置於偏遠的西南?她想不明白。
薑照從始至終未曾看她一眼,萱妃咬咬牙,迅速跪倒在地上請罪:“皇上恕罪,臣妾無意冒犯先皇後,更無意冒犯公主,隻是想著這裡畢竟是公主從小長大的地方,辦生辰宴她應該歡喜,誰知道連珠她,連珠她竟然誤會了臣妾的意思……皇上恕罪,臣妾真的不知情啊!”
萱妃的眼淚滾滾而落,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皇上明鑒,臣妾絕無半分冒犯之意……”
薑照淡淡的瞥她一眼,彎下腰跟薑泠對視,柔聲問道:“阿泠想在哪兒辦生辰宴?”
薑泠想了想:“兒臣想要右偏殿。”
昭陽宮伺候的宮人本就不少,穆衍和玄鳴來了之後,地方更顯得不夠用了,這些日子都是跟程立他們擠在一起。
主殿是萬萬不能動的,右偏殿距離她這兒近,又無人居住,最合適不過。
“昭陽宮本就是留給你的,”薑照眼底有些澀,深吸一口氣道,“你母後說過的,她的東西都留給你,誰都不能動,朕也不行。”
薑泠眨眨眼,小聲問道:“那兒臣讓誰住都可以?”
“當然,”薑照見她不再傷心,鬆了口氣坐下來,也不理仍然跪在地上哭訴的萱妃,輕笑著問道,“阿泠想給誰住?”
薑泠想都不想的說道:“穆衍啊,他還沒有地方住……”
這樣說好像太過招搖,薑泠連忙補上一句:“還有玄鳴,還有紅菱她們,叫他們擠著怪委屈的。”
薑照莫名其妙有點酸。
為了救一個廢物暗衛,把東璧采藥圖送出去也就罷了,連右偏殿都舍得出去,一口一個穆衍的叫著,可真叫他不開心。
罷了,她開心就好。
“都隨你。”薑照笑著應了,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萱妃,毫不掩飾臉上的冷意:“趙武,你去幫萱妃調/教一下人手,彆讓永福宮的奴才生出不乾淨的爪子,衝撞了公主。”
“奴才遵命。”大太監趙武斜了一眼跟在後偷的小太監,皮笑肉不笑的站在萱妃麵前,俯視著她,“萱妃娘娘,咱們請吧。”
萱妃擦乾眼淚,跪下行了大禮:“臣妾禦下不嚴,甘願領罰。”
薑照頭也不抬,指著畫中的穆衍問薑泠:“他能站起來了?”
“能的,”薑泠小臉上掛了淺淺的笑,眼中露出喜色,“王太醫說他的恢複能力異於常人,說不準真能恢複如初呢。”
薑照點點頭,瞧著畫中的人影忍不住又冒出了酸水。
他都沒能入過阿泠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