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這麼久,倘若再不回去,沈府和宮裡都會派人來找,到時候會鬨得人儘皆知。
更何況,天馬上就要黑了,她怕黑。
穆衍眸色微沉,目光掃過四周,在擠滿塵埃與枯草的角落裡尋到了一把油紙傘。
傘上破了洞,不知是不是被老鼠咬的,但勉強還能用。
穆衍將上麵的灰塵擦拭乾淨,轉頭看向薑泠:“天色不早了,公主,我們儘快回去。”
薑泠也知這件事的輕重,點頭應了,目光卻停留在他受傷的手臂上,傷口是不能沾水的,初春的小雨又寒又冷,最是傷人不過。
推開門,外麵的冷意撲麵而來,穆衍瞥見薑泠身上的衣衫,抬手開始解去外袍,薑泠一怔,抓著他的腰帶說道:“不許脫。”
穆衍這次沒聽話,利索的將外袍披在她身上,撐傘蓋過她的頭頂,說道:“卑職習武,不怕冷,倒是公主身子弱,萬一受了風寒,又要遭罪了。”
薑泠低下頭,眼瞼顫了顫,小聲說道:“你騙人。”
“卑職怎敢欺騙公主?”穆衍笑了笑,安撫道,“當初在暗衛營,冬天隻穿單衣都無妨,那麼重的傷卑職不也扛過來了?公主不必擔憂,不礙事的。”
小雨滴答滴答的落在油紙傘上,腳底踩著水窪,薑泠仰頭看向穆衍,見他大半個身子陷在傘外,手臂上的傷口也暴露在雨中,連忙說道:“你小心些,傷口不能淋雨的。”
她想把傘推過去,但穆衍太高,撐著的手臂她根本夠不到,說話他又不聽,薑泠委屈的癟癟嘴,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不回去了。”她轉身往回走,穆衍連忙跟了上去,他的眼底劃過一抹慌亂,無措道:“公主……”
她必須儘快回去,至少今晚必須趕回去,否則一夜下落不明……後果不堪設想。
她的名聲不能受損絲毫。
“傷口淋了雨很可能化膿的,穆衍,你一點都不聽我的話!”薑泠氣得眼圈泛紅,他的命是不想要了嗎?為什麼總是不放在心上。
穆衍捏緊了傘柄,喉結滾了滾,蹲在了她的身前,輕聲道:“我都聽公主的,隻要公主回去。”
薑泠咬著嘴唇,委屈道:“你身上有傷,不能再淋雨了,傘給你,我不要……”
穆衍怔了怔,心底酥酥麻麻的有些疼,原來她是在關心他。
他低頭笑了,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破碎,那一層遙遠深邃的鴻溝讓他看到了填平的希望。
也許並不是奢望呢?或許會有機會呢?
移山填海,總要試試才知道結果。
“上來,”穆衍轉身,脊背挺得筆直,“我背公主回去,這樣快些。”
薑泠眼前一亮,立刻乖巧的爬了上去,一手圈住他的脖頸,一手撐著傘,眼底亮晶晶的,毫不猶豫的誇讚道:“穆衍你可真聰明,怎麼不早說呀。”
穆衍穩穩的將她背了起來,眼底掠過一抹晦暗。
她是公主,他又怎敢輕易冒犯?在他眼中,她永遠都值得最好的所有。
“可你受傷了,會不會背不動我呀?”薑泠伏在他的肩頭問道。
穆衍抿抿唇,無聲的笑了笑,聲音低沉:“不會,永遠都背得動。”
夜色悄然降臨,昏暗的街頭,朦朧的雨絲間,少年背著她漸漸走遠,頭頂上卻撐著一片晴空。
“公主說過的話算數嗎?”
“哪一句?”
“昨天晚上那句。”
“算數呀,我最喜歡穆衍了。”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