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照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卻相當認真的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比起薑泠,他想到的東西更多。
京郊圍獵與其說是圍獵,倒不如說是大周與南越的友好交流,他想要借這一場圍獵促成雙方的聯姻。
若是在圍獵中野獸發狂,傷及人命,反倒會顯得大周沒有誠意。
薑照正沉思著,禦前侍衛統領便急匆匆的趕來,急聲道:“皇上請看,這是在林子裡搜到的。”
他的手上攤開一方帕子,幾塊沾著血絲和泥土的生肉躺在上頭,散發出濃濃的血腥味兒。
窩在穆衍懷裡的小白嗚咽了幾聲,努力向前夠了夠,卻被穆衍一把按了回去。
“是七決紫,”王太醫越發肯定了,低聲說道,“沒錯,就是七決紫,上麵的味道很濃,想來劑量不小,一旦引來了附近的猛獸,後果難以想象,皇上,此地不宜久留。”
薑照臉色微冷,淡淡道:“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能耐。”
京郊的這場圍獵到場的除了薑照,薑堰和薑泠之外,便隻剩下南越的幾個使臣和慕容安慕容楠兄妹,以及朝中的部分官員和家眷。
沒來的自然也有,譬如沈家、康王府,以及陸家和尚在忙活漠北議和之事的禮部侍郎李鴻薪等人。
薑照從心底挨個排查過去,康王府表麵上很少摻和朝中的政事,不來倒也正常,但沈家沒有讓人過來,倒是讓他十分奇怪。
沈清墨差點兒命喪江南的事是假的,根本沒有在官船上,那他究竟去了哪兒?
得了消息後薑照便召來沈博文,他卻直言沈清墨去了西南休養,過些時日才能回來。
薑照心中自然有氣,卻也清楚沈博文隻是不想讓沈清墨插手秋闈,被那幾個世家盯上,暫且讓他避避鋒芒,但薑照先前絲毫不知還忙著張羅救人,算是被他徹底利用了一把。
看在沈清墨的麵子上,薑照沒跟他太過計較,訓斥了幾句便放走了。
他還是心太軟。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還是先回吧。”慕容安看過來,眼中帶著幾分擔憂,“獸性難除,並沒有那麼容易對付。”
他並非不相信大周,不然也不會親自跑到京城來,隻是沒必要冒險。
慕容楠對薑堰的情意他已經看得十分清楚了,再看下去難保不會當場暴走,按著慕容楠揍一頓。
這場圍獵的目的已經達到,婚事成不成,還要看他的父皇是否會答應。
慕容安主動提出,薑照自然不好不應,附近已經聽到了狼嚎,若執意待下去反倒不妙。
“也好。”薑照的目光瞥向薑泠,見她直勾勾的盯著穆衍懷裡的雪狐,便說道,“這畜生萬一犯了獸性,你可要遭罪,這段時日就不要碰它了,朕把它帶回宮裡。”
薑泠眼巴巴道:“父皇,兒臣都好久沒見到小白了,它又受了傷,萬一宮人們照顧不好怎麼辦?兒臣不放心。”
“那也不能留在你身邊,”薑照斜她一眼,隨口道,“你想怎麼辦?”
薑泠唇畔翹了翹,眉眼彎彎道:“小白也是認人的,既然是穆將軍找回來的,就先讓他幫兒臣養著吧,等過些時日倘若沒發作,再讓他送到郡王府來。”
“行,都隨你。”薑照正想著投毒的事,沒太放在心上,隨口應下便去安排其他事了。
薑堰卻總覺得其中必有深意。
在郡王府待這麼久,她一句都沒提過小白,今兒卻說想得不行,舍不得了,騙誰呢?!
但也隻是一隻雪狐而已。
因著要提前回去,午膳並沒有太豐盛,草草用過便撤了。
聖駕先行,薑泠跟著薑堰落在了後頭。
兩隊侍衛在附近忙著清繳野獸,以免波及無辜百姓,紅菱扶著薑泠正要上馬車,她卻突然跳了下來。
“阿泠,你去哪兒?”薑堰在後麵追問道。
薑泠卻沒應,小跑著停在穆衍麵前,伸手摸了摸小白的腦袋,小白當即委屈巴巴的看過來。
穆衍低眸望著她,眼底滿是溫柔。
“乖啦,”薑泠道,“好好養傷,不許挑食,小白,要聽話知道嗎?”
小白依舊很委屈。
“放心吧,”穆衍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會照顧好它。”
“二哥已經知道了,”薑泠依舊低著頭,放在小白身上的手卻沒移開,小聲說道,“他如果欺負你或是針對你,你不要太難過,他隻是太疼我了。”
追上來的薑堰剛停下腳步,聽到這一句,神色頓時複雜了起來。
又是心酸又是心痛。
他這麼善解人意的一個妹妹,怎麼就瞧上了穆衍呢?
穆衍好像也沒有哪裡不好,在武將中也算出挑的,品性也都尚可,除了家世不怎麼樣,其他方麵都不算差。
但他就是不服氣。
憑什麼他辛辛苦苦從小看到大的妹子,就這樣便宜給彆人了?
哪怕是再好的男人跑過來,他都不一定會答應。
薑堰心中的酸楚還沒應下,便聽穆衍說道:“我知道,但他欺負不了我,你放心,沒人能欺負我。”
嗬嗬……薑堰恨不得當場一個拳頭糊他臉上。
“那就好,”薑泠笑了笑,眼底亮晶晶的,抬起頭望著他,“小白就交給你了,我會經常過去檢查的,你可要好好照顧它……”
?!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薑堰臉色當即一黑,算是徹底體會到了慕容安今日的心情。
“不行!”
薑堰連忙上前拽住了薑泠,用力把她藏在了身後,橫眉怒目的瞪著穆衍,憤憤的揚起了拳頭。
穆衍眉眼低垂,往後退了幾步,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委屈:“阿泠……”
“……”
薑堰氣得咬牙切齒,恨恨的放下拳頭。
無恥!
無恥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