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陽很小的時候就成了街上的小霸王。
公主府的位置不錯, 周圍也有不少勳貴之家, 尤其是北鬥都司那一眾武將, 在這一帶定居的不在少數, 玄鳴為了方便，也在附近買了一處宅子, 日日望著公主府，幾乎都快成了一塊望夫石。
穆陽小小年紀便能看破許多, 自然知曉玄鳴隻會對他好，因此得了空便偷偷溜出府去，跟著當錦衣衛的玄鳴在街上“橫行霸道”。
勳貴家族的那些子弟都快被他霍霍了一個遍。
然而今日他來找玄鳴卻撲了一個空，宅院的大門緊閉，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公子，咱們回去吧, 玄鳴大人不在家。”跟著伺候的仆從說道。
穆陽歪歪頭，小臉上劃過一抹詫異, 問道：“他不是很閒嗎？日日都在街上晃悠, 比我爹還閒……玄叔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仆從一頓，連忙小聲道：“玄鳴大人其實也沒那麼閒的, 這幾日玄幺大人正趕上休沐, 他們估計有事吧？公子若是想知道, 不妨回去問問……”
“我才不想知道呢，”穆陽轉身繃著小臉，眉頭蹙了蹙，嘀咕道, “不就是為了哄玄幺姑姑高興麼，玄幺姑姑才沒那麼好哄呢。”
穆陽不想直接回家，又一時找不到玩伴，索性在街上晃悠起來。
街上有熟識的小販高興地跟他打招呼，臉上溢滿笑容：“小公子，今日怎麼沒跟玄大人一起出來？”
“新鮮的果子，小公子要不要來瞧一瞧？”
“小公子，糖人可要麼？我能做出一隻老虎來……”
“……”
穆陽脾氣很好，看上去便覺得乖巧，雖然他與穆衍的麵容相似，但穆衍整日冷著一張臉，瞧著便讓人心裡發怵，穆陽卻跟他截然相反，一雙水靈烏黑的眸子有八分薑泠的穆衍，當他看過來的時候，像是隻有你一個人似的，又親切又可愛。
十分帶有迷惑性。
之所以說是迷惑性，是許多勳貴子弟用眼淚得出來的教訓。
這個看上去很乖的小公子，實際上比他們都要野蠻。
兩個穿著綢緞的公子哥兒躲在巷子裡，瞧瞧往外探了頭，立刻又慌張的收回去。
“魏謙！楚懷！”穆陽眼前一亮，立刻跑了過去，誰知那兩個小家夥聽到聲音撒丫子就跑，身後跟著的兩個仆從也手忙腳亂的跟了上去。
穆陽頓時更來勁了，隔著老遠便嚷嚷道：“你們站住！我還沒跟你們算賬呢！”
上回在街上鬥蛐蛐兒，這兩個家夥輸了卻不認，打了一架後才答應改日賠他幾隻更好的……他本來也不在意的，誰讓他心愛的小寶貝被他爹一腳踩死了呢。
當然要從彆的地方找人賠回來！
穆陽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他們要去的方向恰好是清風書院那邊，穆陽腳步慢了慢，臉上卻滿是輕鬆。
清風書院啊……這不是巧了麼。
他也有幾天沒見到小表舅了。
穆陽腳步輕鬆下來，另外兩個卻是一點兒都不輕鬆，便跑便抱怨道：“他怎麼還沒忘？”
楚懷道：“他有多記仇你又不是不知道，叫你偏要招惹他。”
魏謙是魏知煜的兒子，比穆陽要兩歲，正是貪玩愛鬨又不認輸的年紀，是這條街上的上一個小霸王。
新舊霸王交替，那能沒點兒風波，不然他多掉價？
“去書院，那裡人多，咱們趁亂走。”魏謙說道。
楚懷有些無語道：“不就是幾隻蛐蛐兒？你隨便抓幾隻給他不就好了？”
“哪有那麼簡單……”魏謙嘀咕兩句，卻也沒應，邁著小短腿飛快的往書院裡跑去。
等到了書院，魏謙才發現他錯的有多離譜。
穆陽剛露麵，還沒說些什麼，一群人便圍了上去，小公子小公子的叫著，魏謙還沒回過神來，幾個孩子已經朝他看了過來。
那眼神談不上有多凶狠，卻也全然看不見善意。
魏謙有些頭皮發麻，這都隔了兩條街了，這小家夥怎麼還有幫手？
“你們想乾什麼，彆過來啊……”魏謙往後退了兩步。
穆陽滿臉乖巧的走過來：“魏謙哥哥，拿小孩子的東西是不乖的哦，你若是快些還回來，大家也不會看不起你，不會不跟你一起玩。”
魏謙抽了抽嘴角，他堂堂兵馬司指揮使的獨子，什麼時候需要這群鄉野之民看得起了？
還說什麼拿了他的東西，明明就是不敢直說他想要什麼。
正在這時，熱鬨的孩子群停了下來，緩緩讓開了一條路，沈清墨漫不經心的走了過來，一雙桃花眼含著笑意，格外明亮。
“怎麼了？”沈清墨看看一旁的魏謙和楚懷，又看了一眼穆陽。
穆陽還沒說，便有人主動幫忙解釋道：“是這兩個人拿了小公子的東西，還不肯歸還。”
“是這樣？”沈清墨看向穆陽，眉頭微挑著，眼底滿是認真。
穆陽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天生聰慧，又被眾人捧著，打小就有些頑劣，偏又讓人教訓不得。
穆陽很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他們兩個的確欠我東西，小表舅，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他沒說具體是什麼，但凡是諸如蛐蛐兒之類的玩意兒，他爹總是會偷偷摸摸向娘親告狀，然後想辦法讓他們下落不明。
估摸著小表舅也不會例外。
“是兩隻蛐蛐兒，之前我們鬥蛐蛐兒來著，”魏謙突然理直氣壯的說道，“鬥蛐蛐兒是玩物喪誌，書院裡夫子一定是不許的，對吧？”
穆陽立刻緊張起來，微不可察的朝魏謙揚了揚自己的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