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快過年了,學校裡都已經放假了。想學習,除了自學,就是讓哥哥給她補課了,不過,這一切都不是問題,還有兩年時間,她多努力,一定可以考上大學。記得考大學是分文理科,她就專門攻下文科就好了。
沈蘭欣因為生病,就起得晚。兩個哥哥在家呆不住,都出去了。沈爸去地裡看莊稼,隻有她和沈媽在家裡。她在水缸裡打了水洗臉,看到自己那呲了毛的牙刷,覺得無語,看來抽空她去鎮上時得重新買個牙刷了。
這時候,農村人還真沒幾個刷牙的。沈蘭欣也是到鎮上上中學時才開始刷牙。講究的農村人也就吃了飯漱漱口,彆看沒人刷牙,可是因為這裡水質好,再加上這個年代吃不起糖,沒有齲齒,幾乎人人一口白牙。大多數農村人,和那張常年曬得黝黑的臉比起來,那口白牙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媽給蘭欣在小灶上炒了個雞蛋,算是犒勞她。大鍋裡有沈媽給她留的玉米粥,還給她留個大白饅頭。
話說,這個年代吃細糧的少,吃粗糧才勉強吃個溫飽,哪有舍得吃細糧的。有的人家隻有過年過節時吃一次饅頭、水餃,還不能一次性吃個飽。平時都是吃玉米窩頭,這玉米不夠了就吃地瓜。地瓜產量高,能充饑,能解決溫飽,誰家糧食要是不夠吃了,就吃地瓜乾,喝地瓜粥。有的人都吃夠了,多少年後回憶起來,那種吃膩的厭惡感記憶猶存,搞得再也不想吃地瓜。
因為沈蘭欣生病,沈媽昨晚活好麵,今早起來就蒸了一小鍋白麵饅頭,讓沈蘭欣的兩個哥哥看著也稀罕不已,沈媽讓他們一人吃了一個,說剩下的給生病的蘭欣留著。
沈蘭欣知道,這飯就是最好的飯食,平時很難吃到。要不是她爸有點門路,搞了點細糧糧票,她也難吃上一頓饅頭。
農民中的糧食,除了上繳公糧和征購糧,還有五花八門的各種扣除,如“生產隊提留”、“派購糧”、“救災糧”、“戰備糧”等等,剩下的才由生產隊按照各戶的工分總額分配。麵粉是細糧,可這年頭小麥的產量本來就不高,畝產也就幾百斤,除去各種征購,分到每家每戶的就沒有多少了。趕上收成不好的念頭,農村還經常短缺一兩個月的口糧,那日子過的,就彆提有多慘了,能一年到頭,能吃飽飯,那就是好日子,要是能吃上細糧,那就是享福,要是能吃上肉,那就是天大的恩賜。
沈蘭欣嚼著饅頭,就著雞蛋,覺得幸福的喜悅漲得心頭滿滿的。這個時候的農作物都是純天然無汙染的,吃起來是分外香甜,一個大饅頭,沈蘭欣很快就吃完了,她又喝了一碗玉米粥,這才吃飽,去洗碗筷。
沈媽見女兒的胃口不錯,覺得蘭欣的病應該快好了,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沈蘭欣吃完飯,就回自己的屋裡翻找初高中課本,忙活了好一會兒,終於把各科的課本找出來了。考大學是好事,她當然不能吃獨食,也得讓哥哥們抓住這個好機遇。因為這個年代考出來的大學包分配,考上了就是吃國糧、捧“鐵飯碗”的人,比在農村吃苦下力乾活,可是出息多了。記得前世,大哥因為畢業早,功課忘下不少,考大學差了十幾分;二哥卻考上了某政法大學,成了一名國家乾部。
大哥沈玉成留在家裡當了農民,在父母跟前孝敬;二哥沈玉浩對她一直很照顧,他留在了市裡,經常讓二嫂給蘭欣和丹丹送吃的穿的。大嫂劉蘭是農村人,小家子氣,經常在她麵前說難聽的話;二嫂是二哥的大學同學,人很溫柔,心地善良,兩人感情也好,連帶的,二嫂對她也不錯。
不管怎樣,她的命運要把握在自己手裡,做一個讓父母驕傲的女兒。彆人的命運,她不是神仙,不能幫助每一個人,她就算幫也有心也無力。但是那些真心對她好的人,她則能幫就幫,她要幸福,也要身邊的親人朋友都幸福。
沈媽把雞食和豬食拌了,分彆放在豬欄和雞籠裡,就看見豬大口大口地吃將起來,那叫一個痛快;那幾隻老母雞,看著沈媽走遠了,才一點一點地啄起食來。雞蛋是自吃自供,但是雞不能多樣,要不就會被人揪住小辮子,割“資本主義尾巴”。
沈媽在院子裡打掃積雪,一抬頭,見兩個兒子回來了,就問:“學習完了?冷不,快進屋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