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宮的寢殿內,已然連續半個月燭火點至下半夜。
容驪站立於正殿內,手持她數十年前從涼州帶過來的嫁妝,一把黃金木弓,架上三支鐵箭後,她猛然拉動弓弦,三隻利箭順著弓弦強勁的力道擦弣而出,一字拍開,正中圓靶巴掌大的紅心。
“娘娘,您再不睡可就天亮了!還請您早些歇息吧!”熬了半宿的老嬤嬤見容驪射了一晚上的箭,不禁前去勸說。
“不必勸我!”
焦慮的容驪又從箭筒裡抽出一支利箭駕上,而後對準了明熹宮的右牆,容驪滿麵冷肅,那老嬤嬤不敢再勸,隻是安靜退下。
老嬤嬤一走,容驪放箭,鋒利的長箭宛若流星,直直紮入磚牆,磚塊碎裂的聲響讓在場眾人心驚膽戰。
朝那方向瞧去,隻見比半條胳膊還長的利箭一半紮在牆磚裡,而箭心外圍三寸的磚塊具碎裂在地。
“一支箭輕易弄碎這麼多聲稱錘砸不碎的好磚塊……這明熹宮當真是脆弱!”容驪冷冷一笑。
弄碎了磚塊後,容驪心中壓著的石頭似乎也被碎掉了些許,她坐在高座上支額假寐。
……
然而,在容驪與盛澈母子二人的高度緊張下,四月十五很快過去了。
盛明彰那兒無聲無息的,什麼帶走審問、廢黜儲君,愣是一件都沒有發生。
子夜裡,等待了一整日的盛澈冷冷一笑。
就知道沐棠是在裝神弄鬼!
容驪並不懷疑沐棠所言的真實性,隻是在四月十六的早朝結束後將盛澈召入宮,囑咐他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
她疑心盛明彰是想乾一波大的,無聲無息要了盛澈的命。
盛澈嘴上說著好,心中對沐棠、容驪所言愈發不屑,他甚至盤算著午後就將文清池和言書接回太子府。
待他打道回府,明媚的天竟愈變愈暗,頗有下雨之兆。
生怕太子淋雨,馬夫加快了速度,馬車終還是在雨點落下來之前停在了太子府的門外。
下了馬車後,盛澈站在太子府外觀望天色,不一會兒,瓢潑大雨自昏暗的雲層裡擠落下來,雨勢之大,站在簷下的盛澈身上的衣裳都被濺濕了一片。
“太子殿下,您還撤兵嗎?”盛澈的親信趙東風從宅中跑出,為盛澈身前撐了把傘擋雨。
為了確保盛澈能夠在盛明彰有所動作之前順利逃跑,臨回河州之前,盛湛特地弄了幾十個武藝高強的暗衛守護在太子府的周圍。
“雨太大了,先不撤了。”盛澈轉身欲要入門,剛走沒幾步,他回過頭向趙東風囑咐道:“待明兒天晴了,你隨孤去接太子妃和言書回來。”
“是……”趙東風收起傘追了上去,待跨入宅子後,趙東風方才問出腹中疑慮,“您當真要撤掉暗衛?萬一戰王妃說的事是真的呢?”
盛澈冷笑,“如今四月十六了,孤還好好地從早朝回來了,你說沐氏說的話可信不可信?”
“這……”趙東風心頭突突跳。
“從前沐氏在江州為孤與阿湛開府門相救,孤還高看她一眼,如今她神神叨叨的,淨說些不切實際、空穴來風的事情,怕是與外頭那些普通女子無二!”
趙東風想再說些什麼,但瞧著盛澈的臉色,他到底不敢再多說些其他的。
——
精神緊繃了多時的盛澈全然放鬆了警惕,四月十七竟睡到了日曬三竿。
可事情就偏生出在了盛澈放鬆警惕之後。
趙東風著急忙慌地闖入盛澈居住的主院,門也不記得敲,撞開房門便徑直去晃還在酣睡的盛澈。
“殿下殿下!快彆睡了!屬下聽到風聲了!禦下吏已然快到咱們太子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