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第六十四章(1 / 2)

三鳳對家人隱瞞了辭職的事,隻說自己工作調整,接下去會有很多出差的機會。

現在不比後世,後世會有人出於吸引眼球等目的在網上高喊一聲“我是gay”,而現在真正的同性戀們卻都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三鳳想要調查這個群體,就隻能從監獄開始。八十年代嚴打的時候,有很多男同性戀者被人舉報,以“流氓罪”的名義被丟進監獄,三鳳的采訪就從這些人開始。

監獄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三鳳又得跑關係、送禮等等。

三鳳采訪的第一個同性戀姓程,今年四十一,幾年前入獄,判了十五年。監獄裡不止一個犯人,老程因為搞同性戀被抓,就算是在監獄裡也是受歧視的。他一直被獄友集體排擠,眼神中透著麻木。

“家人?沒有了。嫌我丟人就不認我了。他們從來沒有來看過我。”

“我也知道這不正常。可是我沒殺人沒放火,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什麼,你說我這樣也是正常的?不是精神病?老外說的啊?我從來不知道這些。”

“老外說了什麼都和我沒關係,反正我已經這樣了。”

“想過要改的……真改不了。對女人就是沒想頭,滿腦子都是男的。你說像我這樣的人,真娶個婆娘在家裡,不是耽誤她嗎?誰不想走一條正常點的路?我也想啊!但是這個真改不了,我自己知道。”

“年輕的時候嘛,不懂事,喜歡一個人都要寫在本子裡。那人是我朋友,我們一塊兒下鄉,又一塊兒回來。其實我也沒想過要和他怎麼樣,但他看到我的日記,他受不了,覺得我惡心,把我舉報了。”

“現在?現在肯定不喜歡他了。哎,記者姑娘,你把他的名字劃掉,或者用個化名吧。”

“不是不是,真不喜歡他了,但也沒想過要報複他。”

“以後?以後也不敢喜歡彆人。”

“對未來真沒什麼想頭。親人沒了,朋友沒了,我也不年輕了。”

“等我出獄時,我都小五十了。找個能糊口的工作,能養活自己就謝天謝地了!”

……

離開監獄時,三鳳覺得自己全身都涼透了。她走到監獄的大門口,忽然蹲下-身大哭了起來。一想到邊靜玉可能會和老程有相同的經曆,她就覺得心裡無比難受。她絕對不能讓邊靜玉遭遇這些事情!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又過去了一年。

三鳳辦的停薪留職到期,然而她手頭的事情卻沒有做完,這次乾脆就辭職了。她以前的同事在工作崗位上混得風生水起,名字常常出現在報紙上。在他們看來,很有潛力的三鳳已經泯然與眾人了。

三鳳無暇顧及那些略帶同情甚至是奚落的眼神,匆匆到了報社,又匆匆地離開了。

等邊靜玉到了二十歲時,他覺得鋪墊得差不多了,就開始進行下一步了。於是,他在不年不節的某一天忽然從京城跑到了寶坪鎮上,找到毛春妹後一句話不說,先當著毛春妹的麵狠狠地哭了一場。

毛春妹都被邊靜玉哭懵了!

大孫子是毛春妹的驕傲,五歲出書,十歲上大學,從來沒有什麼問題能難倒他,然而他現在卻哭得這樣無助!毛春妹的腦子裡立刻冒出了無數想法,問:“大寶啊,你有事就和奶奶說,奶奶在呢!”

哪怕是大孫子在外頭殺了人,她也會想辦法幫忙毀屍滅跡的。

邊靜玉繼續哭。他兩輩子都沒這麼哭過。

哭是一門技術活,邊靜玉借助了化學試劑才能一直掉眼淚。他這是在對著毛春妹演戲。這位老太太雖然有很多缺點,但對邊靜玉是毫無保留的。邊靜玉承她的情,這會兒要騙她,他心裡有些羞愧。

毛春妹把邊靜玉領到裡屋,關上了門,又問:“大寶,彆怕!有什麼就和奶奶說。”

邊靜玉露出了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

“你……你不會真殺人了吧?”毛春妹竭力地保持鎮定,然而她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了。

邊靜玉搖了搖頭,對著毛春妹喊了一聲奶奶,然後又痛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邊靜玉斷斷續續地說,彆的男生像他這麼大時,已經開始想小姑娘了,比如說小怡,每天早上起床時,某個地方都是精神奕奕的。但是他的身體卻一直沒有動靜,於是他前兩天去醫院裡查了查。結果醫生說,他確實沒有這方麵的能力,而且精子活躍度很低,這輩子肯定不會有後代了。

邊靜玉說得隱晦。但毛春妹迅速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