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卜師爺關門離去,魏清遙這才把眼神轉向上官世青,她認真地伏案查閱,心無旁騖地看每個字的記載。她們幾乎沒有過這樣平靜的時刻,或是沉默冷對,或是轟轟烈烈,甚至生死相對。
忘了也好,忘掉一切,放過自己。
屏山縣令突死家中,四次黃金上報隻有記載,說是郡府來人上要直接押送黃金交給府衙,但府衙聲稱黃金的押送從未抵達過,文書都已獲批,獨不見金子去了何處?
當時派去的押送官也不知所蹤,由於在參與開采的百姓家中搜到了碎金,便懷疑他們聯合私吞了礦金,可又有人供詞是,來了一支軍隊把金子運走了,就這支所謂的軍隊沒有任何出入記載,沒有任何證據顯示,又因為搜不到其他黃金在哪,也無法給礦民定罪。
“看出什麼了,上官大人?”魏清遙問。
“藏碎金的礦民定是心生貪意,小懲為戒便好,他們哪裡有膽子私吞朝廷的萬兩黃金呢?這麼大的容量,該要用馬車商隊運送才可,這麼大陣仗的人和物,怎可能憑空消失?”上官世青抬頭,說:“堯大人應該看過卷宗了吧?”
“嗯,上官大人有沒有想過,如此龐大的金子可以做什麼?”
“礦金是稀貴之物,提取黃金後都該入國庫,十萬礦金所含黃金不下萬兩,萬兩黃金多則可養軍兩年,少則可抵郡府的一年賦稅。”
魏清遙望著她,饒有笑意地說:“你說對了,養軍。”
這兩個字代表什麼,可想而知,上官世青看向門外,沉音說道:“堯大人,此事隻能心中猜測,不能妄下定論,若真的養軍謀反,牽連甚廣,恐怕要生靈塗炭。”
“你怕什麼?謀反必當誅,況且這些年亂臣賊子還少麼,動亂還少麼,有多少人不服遙帝在位,你我心中了然。”
她到底是何人?當真什麼都敢說。
這些謀反之事怎能掛嘴邊
上官世青忙說:“堯大人,我們還是圍繞礦金案先查,先彆妄加揣測,以免引火燒身。”
“連令狀都敢立,上官大人還會怕這些?”
不能稱之為怕,可現在什麼都不確定,不能被誤導,必須先明確調查方向。上官世青沉默不語,收起卷宗起身。
“不開心了?”魏清遙問。
“堯大人何出此言?”
“見你不語。”魏清遙忽而想起,上官世青本就話少,兩人平心靜氣聊一件事,都甚是少見。
上官世青在皇宮多年,陪伴太後,規矩至上,恪守條例,古板嚴苛,源於律己,自然對這些話十分忌諱。犯上之言要不得,言傳禍事更不行。
“距礦金案的發生已有一月過半,足夠將礦中的金子提煉而出,除非永遠藏著,否則這金子必定會流入市麵。”
“可你如何區分普通金子和礦金?”
說話間,上官世青竟從懷中掏出一塊礦金石,一半為青白石,一半燦燦發亮。魏清遙瞳孔微收,伸手拿過轉了轉,指腹輕擦黃金邊,娓娓分析道:“這色澤比市麵的黃金稍淡一些,你從礦山帶來的?”